水珠在她指尖晃了晃,像一颗刚醒的流星,
把倒映在里面的星球轻轻摇晃成椭圆。
椭圆越摇越扁,最后竟被摇出一道折痕——
折痕把水珠分成两半:
一半是尚未升起的太阳,一半是已经落下的月亮。
太阳那一半开始升温,
烫得她指腹发红;
月亮那一半开始降温,
冷得她掌纹起霜。
一热一冷之间,
水珠自动拉伸,
像一枚被拉长的玻璃信封。
信封里飘出三张返程票:
第一张写着“黄昏·东经0°·慢车”;
第二张写着“黄昏·北纬早安·特快”;
第三张写着“黄昏·宇宙背面·返航”。
三张票叠在一起,
票根处渗出淡淡的橙,
像谁把晚霞提前熬成了糖浆。
糖浆滴落,
落在地板上,
地板便浮起一艘极小极轻的纸舟。
纸舟的船头是太阳,
船尾是月亮,
船身是那条刚刚被拉长的地平线。
沈夏天弯腰,
把纸舟捧到耳边,
听见里面传来返航的浪声——
浪声里夹着一个倒计时:
“黄昏剩余:三分钟。”
三分钟,
足够让一只纸舟学会飞翔。
纸舟的帆是糖纸剩下的最后一缕甜味,
风一吹,
甜味便鼓起帆面,
把纸舟托离地板,
托离窗框,
托离尚未干透的早安。
她跟着纸舟走。
每走一步,
脚下的地板就向后折叠一次,
像有人在替黄昏收卷地毯。
地毯卷到尽头,
出现一条狭长的跑道——
跑道用余晖铺成,
尽头是一扇半掩的黄昏门。
门楣上写着:
“返航者请摘帽,
黄昏替你保管影子。”
沈夏天抬手,
发现自己并没有帽子,
只有一缕昨夜未熄的晚安还挂在发梢。
她把这缕晚安摘下,
折成一枚小小的黑色船锚,
挂在纸舟的船头。
船锚一落,
纸舟便稳稳地泊在黄昏门口。
门自动开启,
门后是一片极静的海,
海面漂着无数只返航的黄昏,
每只黄昏里都坐着一位打盹的旅客。
她找到自己的那只——
空椅子留着,
椅背刻着“第0次宇宙·返程”。
她坐下,
纸舟重新化作水珠,
水珠又凝成一滴黄昏,
滴在她掌心,
像一枚滚烫的邮戳。
邮戳上浮现最后一行小字:
第139章
把“邮戳”折成一盏正在靠岸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