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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云雾狼烟(3)

狼域烽烟

第十一章:云雾的反击

午后的阳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砸在云雾山的山脊上。红石崖顶的岩石被晒得滚烫,踩上去能感觉到脚掌传来的灼痛,连空气都仿佛被烤得扭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一股焦糊的热气。崖边的血迹早已失去了清晨的鲜亮,凝固成一片片暗沉的黑红,像泼洒在岩石上的劣质染料,被风吹干后裂开细碎的纹路,散发出混杂着尘土与血腥的怪异气味。

联军的队列比清晨时稀疏了不少。三十余匹狼永远倒在了这片崖顶,有的尸体已经被同伴拖到岩石后方,用碎石掩盖;有的还暴露在阳光下,皮毛被晒得发硬,引来几只盘旋的乌鸦——它们在高空“呱呱”地叫着,像在为这场血腥的厮杀唱着挽歌。

烈山靠在一块棱角分明的岩石上,粗重的喘息声在燥热的空气里格外清晰。他的前腿缠着几圈用藤蔓和麻布拧成的绷带,那是芸娘族群里的狼临时给他包扎的,此刻绷带已经被血浸透,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绷带的缝隙渗出,一滴滴砸在脚下的岩石上,晕开小小的湿痕。每一次呼吸,胸口的起伏都会牵扯到前腿的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让他忍不住龇起獠牙,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

他全身的红毛都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沾满了尘土、血污和凝固的血块,纠结成一缕缕的,像一团被雨水打湿又暴晒过的破麻。只有那双金色的眼睛依旧透着凶狠,死死盯着崖下那些灰黑色的身影,仿佛要用目光将它们撕碎。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芸娘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她刚刚指挥着几匹狼将一面被冰矛刺穿的藤蔓盾牌拖到防线后,额头上覆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银灰色的毛发被汗水浸得透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她瘦削却矫健的身形。她抬起爪子擦了擦眼角的汗,目光扫过联军的防线,那些原本整齐的队列此刻已经有些散乱,不少狼都带着伤,趴在岩石后喘着粗气,连嘶吼的力气都快没了。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崖下的雪原狼队伍里,那些家伙虽然也有伤亡,却依旧保持着严密的阵型,前排的冰原狼像一堵移动的墙,用厚重的皮毛和冰壳抵挡着联军的攻击,后排的狼则不断投掷冰矛和石弹,节奏沉稳得让人心里发慌。“苍牙的阵型太稳了,像块捂不热的冰,我们冲不破。”

萧河从河谷方向跑了过来,他的毛色本就偏灰黑,此刻更是被泥水和血水糊成了一团,连耳朵尖都滴着浑浊的液滴。他跑到崖顶时,带起一串湿滑的脚印,胸腔剧烈起伏着,像是刚从水里挣扎出来的溺水者。“浪爪那边传来消息,”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磨石头,“他们被堵在河谷下游的石缝里了,根本绕不过去。苍牙那老狐狸早有防备,在河谷两侧的坡上埋伏了弓箭手,我们冲一次被射退一次,好几匹狼的肩膀都被石箭穿透了。”

他猛地转过身,灰黑色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向烈山:“都怪你!一开始就不该听你的,非要在这破崖顶死守!”他的爪子重重拍在岩石上,溅起一片尘土,“要是我们清晨就顺着山谷冲下去,和他们近身肉搏,凭我们联军的数量,早就把这群冰原来的杂碎撕成碎片了!现在倒好,被人家堵在崖上,进退两难!”

“你说什么?”烈山像被踩了尾巴的兽,猛地从岩石上直起身,全身的红毛“唰”地炸开,瞬间膨胀了一圈,活像一团被激怒的火焰。他不顾前腿的剧痛,一瘸一拐地冲到萧河面前,鼻尖几乎要顶到对方的脸上,灼热的呼吸喷在萧河沾满泥水的皮毛上:“现在怪我?刚才是谁拍着胸脯说,河谷是他的地盘,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只要苍牙的狼敢靠近,就让他们变成断腿的落水狗?”他的獠牙龇得老高,闪着寒光,“现在你的人被堵在石缝里,倒有脸来怪我死守?我看你是河谷待久了,脑子被水泡傻了!”

“你敢骂我?”萧河也炸了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前爪下意识地抬起,指甲在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咯吱”声,“我布水网有错吗?谁能料到苍牙会带冰原狼来?那些混蛋的爪子裹着冰壳,踩在湿滑的石头上比我们还稳!这根本不合常理!”

“不合常理?战争哪有那么多常理给你讲!”烈山的怒吼在崖顶回荡,惊得几只躲在岩石缝里的蜥蜴慌忙逃窜,“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找什么借口!我看你萧河就是怕了苍牙,想找理由退兵!”

“你放屁!”萧河猛地往前一顶,两匹狼的肩膀狠狠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的爪子已经搭上了烈山的脖颈,虽然没用力,却带着十足的威胁意味,“我萧河的族群在河谷里拼了三代,什么时候怕过谁?倒是你烈山,除了会站在崖上喊口号,还会干什么?看看你的人,死了多少了?刚才要不是我让浪爪带狼从侧面支援,你那宝贝石敢早就被冰原狼的冰锥刺穿喉咙了!”

“你找死!”烈山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前爪猛地挥起,带着撕裂空气的风声,直扑萧河的侧脸。

“够了!”

一声清亮却带着威严的喝声猛地炸响,像一道冰水,瞬间浇在剑拔弩张的两匹狼之间。芸娘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中间,银灰色的毛发虽然同样沾着尘土,却依旧梳理得相对整齐,只是此刻她的耳朵紧紧贴在头上,尾巴绷得笔直,显然也动了怒。她抬起头,银灰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冷冷地扫过烈山和萧河,那目光里的锐利,让两匹正在气头上的公狼都不由自主地收敛了气焰。

“现在是吵架的时候吗?”芸娘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巨石砸在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涟漪,“苍牙的狼就在崖下看着我们,你们两个身为狼王,在这里像两匹没断奶的幼崽一样互相撕咬,是想让下面的敌人看笑话,还是想直接举爪投降?”

烈山的爪子停在半空,萧河搭在烈山脖颈上的手也僵住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甘和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狼狈。

芸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阳光透过她银灰色的耳尖,在岩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萧河,”她先转向灰黑色的狼王,语气缓和了些许,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你的人熟悉水性,河谷上下游的每一块石头、每一道水湾都比谁都清楚。现在下游被堵死,硬闯只会徒增伤亡,立刻带着你剩下的族人撤到河谷上游的蓄水潭——就是去年你们为了防旱挖的那个池子,还记得吗?”

萧河皱着眉,耳朵动了动:“蓄水潭?那地方离战场还有三里地,而且闸门早就锈住了,就算打开,水流到河谷也得半个时辰……”

“我要的就是半个时辰。”芸娘打断他,银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让你的狼砸开闸门,不用放满整个河谷,只要让水流漫过河床,把谷底的碎石和泥地泡软就行。苍牙的冰原狼爪子裹着冰壳,看着结实,其实最怕湿滑的泥地——冰遇水会化,到时候他们的爪子在泥里打滑,阵型自然就乱了。”她顿了顿,补充道,“让浪爪带着人从石缝里撤出来,绕到蓄水潭帮你,记住,动静要小,别让苍牙的人发现你们在捣鼓水闸。”

萧河盯着芸娘看了片刻,灰黑色的眼睛里闪过犹豫,但很快被决绝取代。他知道芸娘虽然性子温和,却比他和烈山都要聪明,在云雾山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对地形和草木的了解,没人能比得上。他重重一点头:“好,我信你一次。要是这招没用,我再回来跟烈山算账。”说完,他不再看烈山,转身对着河谷方向发出一串短促的嚎叫——那是他族群的暗号,随后带着自己剩下的三十多匹狼,像一股灰黑色的水流,沿着崖边的陡坡滑了下去,很快消失在河谷的阴影里。

芸娘又转向烈山,此刻红毛狼王的怒气已经消了些,但依旧紧绷着身体,前腿的绷带又渗出了新的血迹。“烈山,”她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癸烈氏的狼最擅长近身搏杀,爪子和獠牙是你们最锋利的武器。现在萧河去引水,我们得守住这半个时辰,不能让苍牙的人冲上崖顶。”

她指了指身后那些被冰矛刺穿的藤蔓盾牌:“让你的狼把剩下的藤蔓都集中起来,在崖边堆成三道屏障,不用太高,能挡住冰矛就行。让石敢带着十匹狼守左翼的碎石坡,那里最容易被攀爬;你带二十匹狼守中路,用滚石砸退他们的冲锋;我的人守右翼的灌木丛,我们带了毒草汁,能让他们的爪子发麻。”她抬头看了看日头,太阳正挂在头顶正中央,“等河谷的水漫上来,苍牙的阵型一乱,我们就三路齐冲,到时候凭你的爪子,还怕撕不开他们的防线?”

烈山盯着芸娘看了半晌,金色的眼睛里情绪翻涌。他一直觉得芸娘的银灰色族群太过文弱,打仗只会躲在盾牌后面放冷箭,不如癸烈氏的狼来得勇猛。但刚才萧河发怒时,是她一句话镇住了场面;现在战局胶着,又是她瞬间想出了对策。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暴怒里,或许藏着一丝对局势失控的恐慌,而芸娘的冷静,恰好戳破了这份恐慌。

他闷哼一声,没说话,但紧绷的身体却慢慢放松下来,炸开的红毛也平顺了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渗血的前腿,又瞥了一眼崖下依旧在嘶吼的雪原狼,最终用鼻子蹭了蹭芸娘的肩膀——这是狼群里表示认可的动作。“让石敢守左翼可以,”他瓮声瓮气地说,“但中路得我亲自带主力,那些冰原狼皮糙肉厚,滚石砸不死,得让他们尝尝癸烈氏獠牙的厉害。”

芸娘微微一笑,银灰色的眼睛里泛起柔和的光:“好,都听你的。”

很快,崖顶的联军开始忙碌起来。癸烈氏的狼动作最迅猛,它们扛着从密林里拖来的粗藤蔓,像搬运木头的工蚁,在崖边堆起三道半人高的屏障,藤蔓之间还夹杂着带刺的灌木枝,远远望去像一堵蠕动的绿墙。石敢带着十匹精壮的公狼跑到左翼的碎石坡,那里的岩石松动,最容易被攀爬,他们将几块磨得锋利的石片嵌在石缝里,又在坡底堆了些干燥的茅草——那是准备用来点燃挡路的。

烈山站在中路的屏障后,前腿的绷带被重新扎紧,他让身边的狼往绷带上涂了些芸娘给的草药汁,冰凉的液体渗入伤口,暂时压下了灼痛。他看着自己的族人:有的狼在打磨獠牙,有的在检查爪子上的树皮防滑套,还有的正将沉重的滚石推到崖边,只等一声令下就推下去。这些红毛的狼虽然疲惫,眼睛里却依旧燃烧着战意,那是癸烈氏刻在骨子里的凶狠。

芸娘带着自己的族人守在右翼,她们的动作更细致。银灰色的狼们将藤蔓盾牌摆成扇形,盾牌后面藏着几匹狼,嘴里叼着浸过毒草汁的飞镖——那毒草是云雾山特有的“麻筋草”,不会致命,但能让被击中的动物四肢发麻,失去力气。芸娘自己则站在一块稍高的岩石上,手里握着一根削尖的木矛,目光紧紧盯着崖下的动静,耳朵像雷达一样转动着,捕捉着任何细微的声响。

崖下的雪原狼攻势果然缓了下来。苍牙站在谷口的一块黑色岩石上,暗灰杂白的毛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的冰蓝色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死死盯着崖顶联军的动向。当他看到萧河的灰黑色队伍消失在河谷上游时,冰蓝色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老灰,”他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看到了吗?萧河的人撤了,不是退到崖后,是往河谷上游去了。”

老灰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独眼在阳光下闪着精光。这匹老狼的右耳缺了一块,是年轻时被熊拍掉的,此刻剩下的左耳正警惕地竖着。“看到了,大王。”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那灰毛狼突然往上游跑,肯定没安好心。河谷上游是他们的地盘,说不定藏着什么诡计。”

苍牙的爪子轻轻敲击着岩石,左前爪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粉红,那是去年和烈山搏斗时留下的,此刻突然隐隐发痒。“他们想拖延时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联军损失不小,想借着放缓攻势的机会喘口气,顺便让萧河去搞小动作。”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午后的阳光最毒,我们的狼从冰原而来,耐不住这种燥热,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老灰独眼转向河谷的方向,那里的水汽在阳光下蒸腾,像一层薄薄的白纱。“那地方地势低,又是萧河的老巢,”他沉吟着说,“要是下雨……不对,这鬼天气连朵云都没有。”他突然停住话头,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像两根绷紧的弓弦,“大王,你听!”

苍牙立刻屏住呼吸。

一阵奇怪的声音从河谷上游传来,起初很轻微,像远处的闷雷,带着潮湿的震动。但很快,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像是无数匹骏马在奔腾,又像是巨大的石块从山坡上滚落,轰隆隆地在山谷里回荡,连脚下的岩石都能感觉到轻微的震颤。

那不是雷声。

那是……水声!

苍牙的脸色瞬间变了。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惧,他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河谷上游的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变调的低吼:“不好!是洪水!萧河那混蛋想用水淹!”

他的吼声刚落,河谷下游的方向就传来一阵狼的惊叫。只见一股浑浊的黄色水流从上游的峡谷里猛冲出来,像一条愤怒的巨蟒,顺着河谷的河道奔腾而下。水流起初只有齐膝深,但速度极快,裹挟着泥沙、碎石和断木,一路冲刷着河床,所到之处,原本干燥的泥地瞬间变成沼泽,松动的岩石被冲得翻滚,连那些原本站在河谷边缘的雪原狼都被吓得连连后退,有的狼反应慢了些,被水流冲得一个趔趄,爪子陷入泥泞里拔不出来。

“快!让河谷边的狼撤到高处!”苍牙对着河谷方向发出急促的嚎叫,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他知道冰原狼的弱点——它们擅长在冰面上奔跑,却最怕湿滑的泥地。一旦爪子上的冰壳被水融化,再陷进泥里,别说进攻,连站稳都难。

老灰也急了,独眼瞪得滚圆:“大王,中路的攻势怎么办?我们刚要冲破他们的第一道屏障……”

“攻势暂停!”苍牙果断下令,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先让队伍撤到两侧的山坡上,避开洪水!萧河想用洪水打乱我们的阵型,没那么容易!”他抬头看向崖顶,烈山的红毛在阳光下格外显眼,那家伙正站在屏障后,对着谷口发出得意的嚎叫。

苍牙站在谷口的黑石上,看着河谷里奔涌的浊流,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丝毫慌乱,反倒藏着几分被激怒后的狠厉,像是雪原上发现猎物的孤狼,终于露出了獠牙。

“洪水?”他低声嗤笑,冰蓝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萧河这点伎俩,也配叫杀招?”浑浊的水流正漫过河床,冲得几匹没来得及撤退的雪原狼连连打滑,但他的目光扫过那些狼时,没有半分担忧——真正的主力还在山坡上,河谷边的不过是些诱饵。

他抬起左前爪,粗糙的肉垫轻轻摩挲着那道从爪尖延伸到肘部的伤疤。去年在红石崖顶,就是这道伤疤被烈山的獠牙撕开,鲜血染红了半片岩石。此刻伤疤处的痒意越来越浓,不是伤口发炎的肿痛,而是一种灼热的、带着力量感的悸动,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正在皮肤下苏醒,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蔓延。

痒意爬上脖颈时,苍牙微微眯起眼。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燥热——那是属于冰原狼的狂怒,是在极寒之地与风雪搏斗时才会燃起的野性。洪水确实打乱了阵型,冰原狼的冰壳爪套在湿泥里开始融化,但这又如何?

他猛地抬起头,对着身后的狼群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那嚎叫里没有慌乱,只有冰冷的命令:“老灰!带左翼绕到上游山脊!风耳!领先锋队守住右侧坡地!”

嚎叫落下时,左前爪的伤疤突然一阵刺痛,随即是更汹涌的力量感。苍牙看着崖顶那团晃动的红毛,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残忍的期待——洪水?不过是这场厮杀的序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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