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苍牙的反击
红石崖顶的雨雾被厮杀搅成了浑浊的漩涡，暗灰杂白、暗红如炭、红棕似火的毛发在泥浆中翻滚，每一次爪牙碰撞都溅起细碎的血珠，像一场血腥的冰雹。苍牙的左前爪已经麻木，深可见骨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露出底下森然的白骨，每一次蹬地都传来钻心的剧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但他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冰蓝色的瞳孔死死锁定在冥启侧翼的阵地上——那里的黑狼正像被捅翻的蚁穴般乱作一团，银灰色的身影在黑狼中穿梭，像一把把锋利的剪刀，不断剪断阵型的脉络。有几匹黑狼甚至慌不择路地撞下了悬崖，凄厉的嚎叫在山谷中回荡，很快被风雨吞没。
是芸娘的人！
苍牙的胸腔猛地涌起一股热流，几乎要冲破喉咙。他以为癸芸氏早就退回了密林，毕竟烈山被困、自己陷入重围，任何有理智的狼王都会选择保全族群。可芸娘没有，这匹看似冷静隐忍的银灰色母狼，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从侧翼撕开了一道口子。
“机会！”苍牙低吼一声，暗灰杂白的毛发骤然炸开，像一团被狂风点燃的枯草。他用完好的右爪狠狠拍在身边的岩石上，“砰”的一声闷响，飞溅的碎石弹在风耳的鼻尖上。
年轻的白狼正用没受伤的左爪按住脱臼的右肩，额头上渗着冷汗。刚才为了掩护苍牙撤退，他硬生生用肩膀扛住了疯劲的一爪，肩胛骨“咔嚓”一声错位时的剧痛，至今还在骨髓里打转。但听到苍牙的吼声，他立刻抬起头，黑色的瞳孔里瞬间燃起火焰。
“老灰！”苍牙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决绝的光，“带十匹狼冲过去！目标是冥启的左翼指挥队，撕开他们的阵型，给芸娘的人接应！”
老灰没有丝毫犹豫。他用牙齿咬住脱臼的右肩，猛地向后一扯——“咔嚓”一声脆响，脱臼的骨头重新归位，剧痛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栽倒。但他硬是咬着牙挺住了，白色的毛发在血水中颤抖，却挺得笔直。
“是！”
年老的公狼低吼一声，像一道白色的闪电窜了出去。他身后的十匹雪原狼立刻跟上，暗灰杂白的身影在泥浆中奔腾，爪子蹬起的泥水溅起半尺高，像一道移动的屏障。
风耳的目标很明确——那匹站在岩石上指挥的黑狼。那是冥启的堂弟“黑石”，也是侧翼防线的指挥官，此刻正扯着嗓子嘶吼，试图重整混乱的阵型。他的身边围着四匹健壮的黑狼，显然是核心护卫。
“拦住他！”黑石看到风耳冲来，怒吼着挥舞爪子。四匹黑狼立刻呈扇形散开，獠牙外翻，摆出防御的姿态。
老灰却突然一个急停，身体在湿滑的岩石上划出半尺远的弧线，避开正面冲击的同时，猛地侧过身，用完好的左爪抓住最左侧那匹黑狼的尾巴，狠狠向后拖拽。
那匹黑狼猝不及防，被拽得一个趔趄，防御阵型瞬间出现一道缝隙。风耳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借着拖拽的反作用力，身体像离弦的箭，从缝隙中钻了进去，锋利的獠牙直取黑石的喉咙。
“找死！”黑石怒吼着挥爪拍来。
老灰早有准备。他侧身躲过爪击，同时用右爪——尽管刚复位的肩膀还在剧痛——狠狠拍在黑石的前腿关节处。只听“咔嚓”一声，黑石的腿关节被生生拍碎，庞大的身躯踉跄着跪倒在地。
“就是现在！”老灰嘶吼着，用身体撞开黑石，对着身后的雪原狼喊道。
十匹暗灰杂白的狼立刻像潮水般涌入缺口，对着周围的黑狼展开厮杀。他们不再追求单个目标，而是像一把旋转的锯子，不断撕扯着黑狼的阵型，将缺口越扩越大。
苍牙紧随其后。他的左前爪已经无法发力，只能用右爪和獠牙战斗，但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每一次扑咬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劲。他看到一匹黑狼正要偷袭风耳，立刻纵身跃起，用身体撞开对方，同时用獠牙撕开了那匹黑狼的喉咙。
“大王！”老灰惊呼。
“别管我！”苍牙低吼着，甩甩头上的血，“继续扩大缺口！芸娘的人快顶不住了！”
他的目光越过混战的狼群，看到银灰色的身影正在黑狼的包围中艰难支撑。有匹银灰色的母狼被疯劲咬住了后腿，正发出痛苦的哀嚎，而芸娘自己也被三匹黑狼缠住，身上已经添了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银灰色的毛发被血浸透，变成了暗褐色。
苍牙的心脏猛地一紧。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日曲卡草原，也是这样一场大雨，他和芸娘的族群联手对抗偷猎者。那时的芸娘还是匹年轻的母狼，银灰色的毛发像月光下的溪流，却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用精准的投掷术救下受伤的同伴。
“冥启！你的对手是我！”
苍牙发出震彻山谷的嚎叫，暗灰杂白的身影如同一道惊雷，朝着冥启的方向冲去。他看到那匹独眼狼王正站在一块高岩上，指挥黑狼围杀芸娘的残部，琥珀色的独眼里闪烁着胜券在握的得意。
冥启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来。他低头看向冲来的苍牙，又瞥了眼身边被缠住的烈山残部——那几匹红棕色的狼已经油尽灯枯，根本构不成威胁——随即从高岩上跃下，迎向苍牙。
“来得正好！”冥启的吼声带着残忍的笑意，“今天就彻底了结我们的恩怨！”
两匹狼王再次扭打在一起。苍牙的右爪死死按住冥启的肩胛，獠牙瞄准他的脖颈；冥启则用后腿蹬着苍牙的腹部，利爪抠进他左前爪的伤口，试图让他松开。暗灰杂白与暗红如炭的毛发在泥浆中翻滚，血珠飞溅，分不清是谁的血。
“你老了，苍牙！”冥启狞笑着，用力撕扯苍牙的伤口，“你的爪子没以前锋利了，你的反应也慢了！”
苍牙没有反驳，只是咬得更紧了。他能感觉到体力在快速流失，腹部被蹬踏的地方传来阵阵绞痛，眼前甚至开始发黑。但他不能松口——只要他缠住冥启，芸娘和风耳就能有喘息的机会，只要缺口还在，他们就还有希望。
“嗷——！”
苍牙突然发力，用尽全力将冥启的身体往左侧猛撞。两人一起滚下斜坡，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冥启痛得闷哼一声，按住苍牙的力道松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机会！
苍牙猛地挣脱，用右爪狠狠拍在冥启的独眼上。只听“噗”的一声，浑浊的液体从眼窝中喷出，冥启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捂着眼睛连连后退。
“你的眼睛，也没那么厉害！”苍牙低吼着，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快意。
但他没有追击。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左前爪的伤口已经彻底麻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他转身对着风耳喊道：“带芸娘的人撤！快！”
老灰正带着雪原狼掩护最后几匹银灰色的狼冲出缺口，听到苍牙的吼声，立刻回头：“大王，您跟我们一起走！”
“我断后！”苍牙的声音不容置疑，他低伏身体，对着追来的黑狼发出威胁的低吼，暗灰杂白的毛发在风中炸开，像一头准备殊死搏斗的困兽。
雨还在下，冲刷着崖顶的血污。苍牙的身影在雨雾中显得格外单薄，却像一根钉在崖顶的钢针，死死挡住了黑狼的追击路线。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反击，也是为同伴争取生机的唯一方式。
第二十三章：虎癸氏的獠牙
冥启捂着流血的独眼，在泥浆中踉跄后退。温热的血从指缝间涌出，顺着脸颊流下，滴在暗红如炭的毛发上，晕开一朵朵丑陋的血花。眼窝深处传来的剧痛像无数根烧红的针，扎得他几乎要晕厥过去，眼前的世界变成了一片晃动的血红，只有苍牙那团暗灰杂白的身影，像一道冰冷的闪电，清晰地烙印在残存的视野里。
“苍牙——！”
冥启发出一声不似狼类的咆哮，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愤怒。这只眼睛，是他三年前从黑森林逃出来时，用半条尾巴换来的——当时他被一头黑熊逼到悬崖，为了看清落脚点，硬生生用爪子抠出了被树枝划伤的眼球。他以为这只独眼能让他看清所有敌人，却没想到，最终还是栽在了苍牙手里。
“给我杀了他！”冥启嘶吼着，胡乱挥舞爪子，“谁杀了苍牙，我让他当虎癸氏的二当家！”
周围的黑狼瞬间沸腾了。二当家的位置，意味着仅次于冥启的权力，意味着优先享用猎物，意味着能随意支配族群里的母狼。他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红光，朝着苍牙扑去。
苍牙低伏在岩石后，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冲来的黑狼。左前爪已经彻底失去知觉，伤口处的白骨被雨水泡得发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的剧痛，让他忍不住咳嗽，咳出的血沫溅在身前的泥地上，像一朵朵破碎的红梅。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刚才那一下虽然伤到了冥启，却也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雪原狼和芸娘的残部已经撤出缺口，风耳回头看了他三次，眼神里的担忧几乎要化作实质，但他硬是没有松口——他必须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足够让他们消失在密林或河谷的掩护中。
“杀！”
第一匹黑狼扑到了近前。这是匹年轻的公狼，毛色黑中带褐，獠牙还没完全长齐，眼神里却充满了急于立功的狂热。他张开嘴，对着苍牙的脖颈咬来，动作却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笨拙。
苍牙侧身躲过，同时用右爪狠狠拍在他的侧脸。只听“咔嚓”一声，那匹黑狼的颧骨被拍碎，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翻滚着摔下斜坡。
但更多的黑狼涌了上来。他们不再单打独斗，而是像训练有素的猎手，呈扇形散开，一步步逼近，低沉的咆哮在雨中交织，形成一张无形的恐惧之网。
冥启的独眼已经能勉强视物了。他抹去脸上的血污，琥珀色的瞳孔里燃烧着疯狂的怒火，死死锁定在苍牙身上。他看到那匹暗灰杂白的狼动作越来越迟缓，看到他每一次躲闪都伴随着踉跄，看到他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沫——苍牙快不行了。
“苍牙，你老了。”冥启缓缓走上前，暗红如炭的毛发在风中抖动，每一步都踩在泥浆里，发出“咕叽”的声响，像死神的脚步声，“当年你把我赶出日曲卡的时候，可没想过会有今天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三年来，他在黑森林里啃食腐肉，被猛兽追杀，被同类排挤，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撕碎苍牙的喉咙，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苍牙没有说话。他只是低伏身体，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冰蓝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冥启，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即使知道必死无疑，也要亮出最后的獠牙。他能感觉到体力在飞速流失，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黑狼的咆哮声也变得遥远，只有冥启那张狰狞的脸，越来越清晰。
“怎么不说话了？”冥启步步紧逼，琥珀色的独眼中满是戏谑，“是不是怕了？怕我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怕你的雪原狼成为虎癸氏的奴隶？”
他猛地停下脚步，距离苍牙只有三步之遥。“你以为芸娘和萧河会来救你？”冥启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芸娘的残部连自保都难，萧河那只老狐狸正躲在河谷里看笑话呢！你和烈山一样，都是没人要的弃子！”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刺中了苍牙的软肋。他想起刚才风耳带回的消息，芸娘的影爪队几乎全军覆没，银灰色的母狼自己也受了重伤；想起萧河在河谷按兵不动的冷漠，想起烈山倒在泥浆里的红棕色身影——他们真的要输了吗？
就在苍牙分神的瞬间，冥启动了。
他故意将右肩暴露在苍牙面前，像是在炫耀那道还在流血的爪痕。苍牙果然下意识地扑向那里，獠牙瞄准他的旧伤。
但这正是冥启的算计。
在苍牙发力的瞬间，冥启猛地拧转身体，粗壮的后腿像一根绷紧的鞭子，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蹬向苍牙的腹部——那里是雪原狼最脆弱的地方，没有厚实的肌肉保护，只有一层薄薄的皮毛。
“嗷——！”
苍牙发出一声痛苦的嚎叫，身体像被投石机击中的麻袋，倒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块岩石上。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股滚烫的液体从喉咙里涌出，喷在冰冷的岩石上，发出“嗤”的声响。
左前爪的旧伤和腹部的新伤同时爆发剧痛，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瞬间吞噬了他的意识。他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四肢已经不听使唤，眼前的世界彻底变成了黑暗，只有耳边还能听到冥启得意的狂笑。
“这就是得罪我的下场！”冥启走到苍牙面前，用爪子按住他的脖颈，琥珀色的独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我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我要把你带回黑森林，让你看着我如何统治云雾山，如何让你的雪原狼跪在我面前！”
就在这时，一阵癫狂的嚎叫从侧面传来。
“大王！让我来帮你！”
疯劲带着五匹虎癸氏的狼冲了过来。他的黑毛上沾满了血污，缺了一角的耳朵兴奋地扇动着，爪子上还挂着半块撕碎的皮肉，浑浊的黄眼睛里闪烁着嗜血的红光，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疯狗。
“把他的腿打断！”冥启狞笑着松开爪子，后退一步，欣赏着即将到来的虐杀。
疯劲立刻扑向苍牙的后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孩童般的兴奋：“断腿……好玩……像上次那个银灰色的小的……”
苍牙猛地回过神。疯劲的话像一根毒刺，扎醒了他最后的斗志——他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这匹虐杀过云珠的疯狼手里！
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翻滚身体，躲开疯劲的扑咬，同时用还能动弹的右爪，狠狠拍在疯劲的侧脸。疯劲被打得一个趔趄，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暴怒取代。
“打我？！”他发出一声尖叫，像一头失控的野兽，再次扑了上来。
苍牙知道自己不能再恋战。他借着翻滚的力道，挣扎着站起来，暗灰杂白的身影踉跄着，朝着雪原狼撤退的方向冲去。他的速度很慢，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印，腹部的剧痛让他几乎要晕厥，但他不敢停下——身后的疯劲和黑狼像一群饿狼，紧追不舍。
“想跑？”冥启怒吼着追上来，“给我拦住他！”
五匹虎癸氏的狼立刻散开，像一张撒开的网，从两侧包抄过去。他们的动作迅猛而精准，配合默契得像一个整体——那是冥启在黑森林里磨练出的战术，专门用来围捕受伤的猎物。
一匹黑狼率先冲到苍牙面前，獠牙瞄准他的喉咙。苍牙侧身躲过，却被另一匹从侧面扑来的黑狼咬住了尾巴。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趔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抓住他了！”黑狼兴奋地嘶吼。
更多的黑狼围了上来，爪子和獠牙同时落下，撕扯着他的皮毛，抠挖着他的伤口。苍牙发出一声绝望的嚎叫，用右爪疯狂地挥舞，却只能撕开一两匹黑狼的皮肉，根本无法突围。
冥启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琥珀色的独眼中没有怜悯，只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他看着苍牙的身体被黑狼淹没，看着暗灰杂白的毛发被血浸透，看着那只冰蓝色的眼睛里渐渐失去光彩——这就是他等待了三年的结局。
但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苍牙突然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嚎叫，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的力气，他猛地挣脱黑狼的包围，像一颗出膛的炮弹，朝着最近的悬崖冲去。那里的岩石陡峭湿滑，只有一条狭窄的小路，容不下两匹狼并行。
“他想跳崖？！”有黑狼惊呼。
冥启的独眼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追了几步，却在悬崖边停住了脚步。红石崖的这一侧是万丈深渊，云雾缭绕，别说受伤的狼，就算是最矫健的岩羊也未必能站稳。苍牙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拦住他！别让他死了！”冥启怒吼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要的不是一具摔碎的尸体，而是活生生的苍牙，是能让他肆意折磨、炫耀胜利的战利品。
但已经晚了。
苍牙的身影已经冲到了悬崖边的小路。他回头看了一眼追来的黑狼，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随即纵身一跃，暗灰杂白的身影消失在翻腾的云雾中。
“不——！”冥启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猛地冲到悬崖边，却只看到翻滚的云雾和不断坠落的碎石。苍牙的身影早已没了踪迹，仿佛从未存在过。
疯劲追到他身边，看着空荡荡的悬崖，发出一阵失望的怪笑：“跑了……又跑了……真不好玩……”
冥启没有理会他，只是死死盯着云雾深处，琥珀色的独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戏耍的傻瓜，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却还是让苍牙逃脱了——哪怕是用跳崖这种方式。
“搜！”冥启突然低吼，声音冷得像冰，“给我仔细搜！就能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活要见狼，死要见尸！”
五匹虎癸氏的狼立刻分散开来，沿着悬崖边缘仔细搜查，爪子在湿滑的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疯劲也跟着凑热闹，用鼻子在地上嗅来嗅去，时不时用爪子扒开几块石头，像是在寻找什么有趣的玩具。
冥启站在悬崖边，任凭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他知道，苍牙活下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要没见到尸体，他就无法安心。那匹暗灰杂白的狼，就像一根扎在他心头的刺，不彻底拔掉，他永远无法安宁。
“大王，那边有血迹！”一匹黑狼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兴奋。
冥启立刻冲了过去。只见悬崖边的小路上，一串断断续续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云雾深处，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还挂着几缕暗灰杂白的毛发——显然是苍牙留下的。
“他没跳下去！”冥启的独眼亮了起来，“他顺着岩壁爬下去了！追！”
他带头沿着血痕追了下去。虎癸氏的狼们紧随其后，爪子抠着岩石的缝隙，在陡峭的崖壁上艰难地移动。雨水让岩石变得更加湿滑，好几次都有狼险些坠落，只能发出惊恐的嚎叫，紧紧扒住岩石不敢动弹。
疯劲却异常灵活。他像一只黑色的壁虎，在崖壁上攀爬跳跃，浑浊的黄眼睛里闪烁着发现新游戏的兴奋，时不时发出一阵“咯咯”的怪笑，吓得身边的黑狼心惊胆战。
血痕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台消失了。那里有一个仅容一匹狼藏身的岩缝，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苍牙特有的、带着冰雪气息的味道。
“他在这里躲着！”疯劲第一个冲到岩缝前，用爪子疯狂地扒拉着石头，“出来！快出来陪我玩！”
冥启随后赶到，示意黑狼们围成一圈。他走到岩缝前，琥珀色的独眼里闪烁着残忍的光芒：“苍牙，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我给你个痛快。”
岩缝里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声穿过石缝的呜咽声。
“别装死了！”冥启冷笑一声，用爪子指着岩缝，“你以为躲在这里就能活命？等我们把石头撬开，你照样是死路一条。”
他示意身边的黑狼：“把石头挪开！”
两匹健壮的黑狼立刻上前，用肩膀顶住岩缝口的巨石，发出沉闷的低吼。巨石纹丝不动，反而因为震动，有碎石从上方滚落，砸在黑狼的背上。
“废物！”冥启怒吼着，亲自上前，和黑狼一起发力。他的独眼死死盯着岩缝，仿佛能穿透石头，看到里面瑟瑟发抖的苍牙。
就在这时，岩缝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紧接着，一道暗灰杂白的身影猛地从岩缝深处窜了出来，像一道闪电，朝着冥启的侧面扑去。
是苍牙！
他根本没躲在岩缝深处，而是利用平台的阴影和岩石的掩护，绕到了冥启的侧后方。刚才的声响不过是他故意制造的假象，为的就是引开注意力，寻找突围的机会。
冥启猝不及防，被苍牙扑了个正着。两匹狼一起滚下平台，朝着更深的云雾中坠去。黑狼们惊呼着追上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翻滚的雾气里。
疯劲站在平台边，看着两人坠落的方向，发出一阵兴奋的怪笑：“打架……又打架了……真好玩……”
他甩了甩尾巴上的血污，也跟着跳了下去，黑毛在云雾中一闪而逝，像一道追逐血腥的闪电。
虎癸氏的狼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追还是该等。最终，还是那匹最年长的黑狼做出了决定：“跟上去！保护大王！”
五匹黑狼相继跳下平台，朝着云雾深处追去。
悬崖上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冰冷的雨水。虎癸氏的獠牙，在这场追逐中变得更加锋利，也更加致命。而苍牙和冥启的生死，此刻已经被笼罩在厚厚的云雾里，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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