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雪原狼烟
冰裂谷的冰层正在融化,雪水顺着岩壁汇成小溪,冲刷着苍牙左前爪的伤疤。老狼王蹲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看着风痕带领五匹年轻狼演练捕猎阵型——他们在用石块模拟荒原狼的进攻,动作生涩却充满力量,白色的毛发上沾着雪水,像刚从冰湖里捞出来的银鱼。
“大王,浪爪来了。”石毛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刚从谷口跑回来,年迈的身体在雪地里留下深深的爪印,“说是……芸娘真的回来了,就在云雾山,沙暴正带着荒原行者搜捕她,还攻占了萧河的河谷。”
苍牙的冰蓝色眼睛猛地一缩,爪子深深抠进岩石的缝隙。芸娘回来了?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炸得他耳边嗡嗡作响。他想起红石崖上银灰色母狼挡在幼崽身前的背影,想起她被沙暴拖走时冰蓝色眼睛里的决绝——她果然没认输。
“萧河呢?”苍牙的声音沙哑,左前爪的伤疤因用力而泛白。
“快撑不住了。”浪爪的声音从谷口传来,他的身上还带着河谷的血腥味,灰黑色的毛发纠结成毡,“沙暴的主力全在河谷,野鬃占了溶洞,萧河被围在峭壁上,快成瓮中之鳖了。”他低下头,前爪在雪地上划出河谷的地形,“他让我告诉您,这是报仇的好机会,荒原行者现在兵力分散……”
“他是想让我们当炮灰。”风痕冷笑一声,白色的尾巴扫过地面的积雪,“萧河的话能信?当年要不是他偷袭我们的运粮队,雪原狼也不会损失那么多弟兄。”
苍牙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云雾山的方向。冰裂谷的风带着湿润的气息,那是雪线以下草木萌发的味道,也是战争即将来临的味道。沙暴的主力在河谷,意味着中央平原空虚——那里是荒原行者囤积粮草的地方,也是红石崖死难弟兄的埋骨地。
“召集所有狼。”苍牙站起身,暗灰杂白的毛发在风中猎猎作响,左前爪的伤疤像一条扭曲的蛇,“带三天的肉干,沿冰裂谷边缘潜行,天黑前抵达中央平原外围。”
风痕愣住了:“大王,真要去帮萧河?”
“不是帮他,是报仇。”苍牙的冰蓝色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红石崖的血,该讨回来了。”他走到浪爪面前,鼻尖几乎碰到对方的额头,“告诉萧河,我们会在中央平原动手,让他想办法拖住沙暴的主力。至于信不信,让他自己选。”
浪爪的身体剧烈颤抖,他能感受到苍牙身上散发出的寒意,那是雪原狼在冰原上磨砺出的、带着血腥味的杀气。他用力点头,转身冲进风雪里,灰黑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冰裂谷的尽头。
苍牙看着他的背影,用爪子拍了拍风痕的肩膀:“带三匹狼去左翼的石林埋伏,那里是荒原狼回中央平原的必经之路,用滚石砸断他们的退路。”他又看向石毛,“你带五匹老狼,去右翼的沼泽地,把枯骨的巡逻队引进去,越久越好。”
“那您呢?”风痕的声音带着担忧。
“我带主力去端他们的粮仓。”苍牙的獠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沙暴不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吗?这次,轮到我们了。”
二十匹雪原狼迅速行动起来,白色和暗灰色的身影在雪地里穿梭,像一道道流动的影子。苍牙最后看了一眼冰裂谷的冰棱,那里还挂着去年冬天的残雪,像一串串凝固的眼泪。他想起老灰临死前塞给他的鹿骨,想起风耳最后那句“等我们打赢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像一头苏醒的冰原巨兽。
当夕阳的金光洒在中央平原的乱石堆上时,苍牙的队伍已经潜伏在一片矮树丛里。远处的平原上,五十匹荒原狼正在巡逻,棕黄色的毛发在暮色中格外显眼,他们的爪子踩在同伴的骨头上,发出“咔嚓”的脆响——那是红石崖死难者的遗骨,被风沙暴露在地表。
苍牙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左前爪的伤疤传来熟悉的刺痛。他抬起头,看着天边的晚霞,像极了那天红石崖上空的血色。
“等月亮升到树梢。”苍牙对着身边的狼低语,冰蓝色的眼睛里燃烧着复仇的火焰,“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家破人亡。”
第十章:青竹密语
云雾山的竹林在暮色中泛着青灰色,露珠从竹叶上滚落,砸在芸娘银灰色的皮毛上,冰凉刺骨。她的前爪缠着新换的草药,是雨足从猴群那里换来的接骨草,苦涩的汁液渗进伤口,带来麻痒的痛感,却让她的头脑格外清醒。
“苍牙的人已经到中央平原了。”雨足拄着竹矛,瘸腿在铺满竹叶的地面上留下深浅不一的印记,“风痕带了三匹狼,在石林里打了个埋伏,砸死了五匹荒原巡逻兵。”他用竹矛在地上画出战局,“沙暴在河谷的主力有异动,好像要分兵回援。”
芸娘的目光落在地图上的“黑风口”,那里是冥启的地盘,此刻正有狼烟升起——虎癸氏的狼也动了。她知道,这场混战已经彻底失控,像一锅煮沸的开水,所有势力都在里面翻滚,最终只会剩下最坚硬的骨头。
“猴群的消息可靠吗?”芸娘轻声问,冰蓝色的眼睛看向竹林深处。三天前,一只断了翅膀的老猴找到她们,说沙暴在中央平原的粮仓外围挖了陷阱,还藏了二十匹精锐,等着有人自投罗网。
“老猴王的亲弟弟,不会骗我们。”雨足的声音低沉,他的右耳就是为了掩护这只老猴,被野鬃咬掉的,“他们恨荒原行者入骨,老猴王的尸体还被吊在粮仓的旗杆上……”
芸娘的喉咙发紧,想起那只总爱往她嘴里塞野果的老猴王,想起他用爪子比划“永不相负”时的认真。她站起身,银灰色的身影在竹林中像一道闪电:“带五匹狼去粮仓西侧的断崖,那里是猴群说的弱点,有棵歪脖子树能爬上去。”她又看向云芽,“你带三匹母狼,去河谷边缘的芦苇荡,给萧河送消息,让他无论如何再拖沙暴两个时辰。”
“那您呢?”云芽的声音带着担忧,她的左爪还没完全康复,蜷缩着像块变形的石头。
“我去会会冥启。”芸娘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笑,“虎癸氏的狼王不是喜欢坐收渔利吗?我得让他知道,浑水摸鱼是要付出代价的。”
雨足的瘸腿猛地一顿:“大王,万万不可!冥启那匹独眼狼阴险得很,他的溶洞里到处是陷阱,还有那个疯劲……”
“正因为阴险,才要去。”芸娘打断他,用没受伤的右爪拍了拍雨足的肩膀,“我们兵力太少,硬拼赢不了。得让冥启觉得,帮我们对付沙暴,比坐视不理更划算。”她舔了舔前爪的草药,“告诉弟兄们,半个时辰后在粮仓北侧的老橡树下汇合,带足火油。”
银灰色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右后腿的畸形让她的步伐有些蹒跚,却异常坚定。竹林的风带着她的气息,拂过每一片竹叶,像一声无声的宣告——癸芸氏的狼王,回来了。
雨足望着她的背影,用力握紧了手中的竹矛。竹片深深嵌进掌心,流出的血珠滴在竹叶上,像一颗颗红色的泪。他转身对着竹林深处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五匹银灰色的狼立刻从阴影中走出,眼神里带着赴死的决绝。
“为了癸芸氏。”雨足低吼一声,瘸腿率先冲出竹林,竹矛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
第十一章:独眼算盘
黑风口的溶洞里弥漫着铁锈和腐烂的气味,冥启正用爪子拨弄着一具荒原狼的尸体。这是疯劲刚带回来的“礼物”,喉咙被整齐地咬断,眼睛圆睁,显然是死前经历了极大的恐惧。
“萧河那老东西还挺能撑。”冥启的独眼里闪烁着玩味的光,他用爪子撕开尸体的肚子,里面只有半消化的草根和树皮,“河谷的存粮怕是早就被他转移了,沙暴啃的就是块骨头。”
疯劲蹲在一旁,黑毛上的伤疤因兴奋而发红,他正用烧红的铁钳夹着荒原狼的獠牙,听着骨头融化的“滋滋”声,像在欣赏一首美妙的乐曲:“要不要现在去捅沙暴一刀?他的后背露着呢,我能咬断他的尾巴!”
“急什么。”冥启舔了舔爪子上的血,琥珀色的眼睛望向洞口,那里的风带着一股熟悉的银灰色气息,“客人来了。”
芸娘的身影出现在溶洞入口,银灰色的皮毛上沾着黑风口的尘土,右后腿的畸形让她的站姿有些歪斜,却像一株在石缝中生长的青竹,透着宁折不弯的韧性。她的身后跟着两匹狼,都用竹矛挑着荒原狼的耳朵——那是她们一路上闯过巡逻队的证明。
“冥启,好久不见。”芸娘的声音平静,冰蓝色的眼睛直视着独眼狼王,没有丝毫畏惧。
冥启的独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冷笑:“癸芸氏的狼王,不在竹林里躲着,跑到我这黑风口来,是嫌命长?”
“我来谈笔交易。”芸娘走到溶洞中央,无视地上的尸体和疯劲不怀好意的目光,“帮我们打沙暴,中央平原的粮仓归你,河谷的地盘归萧河,雪原狼只要红石崖。”
疯劲“嗤”了一声,黑毛抖落几片血痂:“凭什么你说了算?我们虎癸氏要整个云雾山!”
“凭沙暴现在的主力被拖在河谷,凭苍牙已经端了他的粮仓外围,凭你再不动手,连骨头渣都剩不下。”芸娘的冰蓝色眼睛转向冥启,“你也不想做沙暴的阶下囚吧?当年他可是差点咬断你的喉咙。”
冥启的独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他永远忘不了那场战斗,沙暴的獠牙撕开他脖颈的皮毛,温热的血流进眼睛,让他从此只剩一只眼。那道伤疤至今还在隐隐作痛,像一条毒蛇,时刻提醒他屈辱的过去。
“我要芸娘的一半地盘。”冥启缓缓开口,爪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还有,事成之后,萧河必须臣服于我。”
“你做梦!”芸娘身后的狼低吼一声,就要上前,被芸娘按住。
银灰色母狼的眼睛里没有怒火,只有冷静的算计:“地盘可以让,但萧河归不归你,得看他自己的本事。我癸芸氏不做别人的主。”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再加一个条件,帮我救出猴群的幸存者,他们知道沙暴藏粮食的真正地方。”
冥启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低笑起来,独眼里的冰冷渐渐融化,露出贪婪的光:“成交。但要是敢耍花样,我会让你的银灰色皮毛,变成黑风口最漂亮的地毯。”
“彼此彼此。”芸娘转身向洞口走去,右后腿的畸形让她的步伐依旧蹒跚,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从容。
疯劲看着她的背影,爪子在地上刨出深深的坑:“真信她?这母狼比萧河还狡猾。”
“信她?”冥启冷笑一声,用爪子狠狠踩碎地上的狼骨,“我只信我自己的爪子。”他对着溶洞深处低吼,“让埋伏在粮仓附近的狼动手,别给苍牙那老东西捡便宜。”
疯劲的眼睛亮了起来,黑毛像刺猬般炸开:“要不要顺便……解决了芸娘?”
“等她帮我们找到真正的粮仓再说。”冥启的独眼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这盘棋,得慢慢下。”
黑风口的风越来越大,卷着河谷的血腥味和中央平原的硝烟味,在溶洞里盘旋。冥启走到洞口,望着云雾山连绵的山峦,琥珀色的独眼里映出即将到来的黑夜——那是属于猎手的时刻,也是属于野心家的时刻。
第十二章:粮仓暗战
中央平原的月光像一层薄冰,覆盖在荒原行者的粮仓上。那是一座用巨石和藤蔓搭建的堡垒,周围挖着宽五尺的壕沟,里面插满了削尖的竹片,顶端涂抹着黑色的毒液,在月光下闪着诡异的光。
苍牙伏在粮仓东侧的矮树丛里,暗灰杂白的毛发与枯枝败叶融为一体。他能看到壕沟对面的瞭望塔上,两匹荒原狼正在打盹,棕黄色的尾巴垂在塔外,随着风轻轻晃动。粮仓的大门是用整块橡木做的,上面缠着三道粗壮的藤蔓,由野鬃的心腹——一匹名叫“石锤”的壮狼看守,他的前爪比普通狼大一圈,据说能一拳砸裂岩石。
“风痕,左翼的陷阱清理得怎么样?”苍牙低声问,冰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瞭望塔的动静。
风痕的声音从左侧的乱石堆传来,带着一丝紧张:“清理好了,用雪块压住了触发机关,但只能撑半个时辰。”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下一闪,他正用爪子比划着进攻路线,“石毛带的老狼已经绕到后门,就等您的信号。”
苍牙点点头,左前爪的伤疤因紧绷而泛白。他能听到粮仓里传来的呼噜声,是荒原狼在庆祝占领河谷的“胜利”,他们大概以为中央平原固若金汤,根本没料到雪原狼敢在这个时候偷袭。
“等瞭望塔的狼换岗。”苍牙的声音像冰裂谷的寒风,“风痕带五匹狼攻正门,吸引石锤的注意力;我带主力从左翼的缺口进去,直奔粮仓核心;石毛负责解决后门的守卫,放火烧粮草。”
“烧?”风痕愣住了,“那些粮草……”
“留着给沙暴当资本吗?”苍牙打断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犹豫,“红石崖的弟兄们,可没少吃饥饿的苦。”
风痕低下头,不再说话。月光照在他白色的毛发上,像蒙上了一层寒霜。他想起自己的哥哥风耳,就是因为缺粮,才在红石崖的战斗中体力不支,被荒原狼撕碎的。
瞭望塔上的狼换岗了,新上来的是两匹年轻狼,显然没什么经验,只顾着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动手!”苍牙低吼一声,暗灰杂白的身影像离弦的箭,率先冲出矮树丛。
风痕带着五匹狼立刻扑向正门,他们用事先准备好的粗木撞击橡木大门,发出“咚咚”的巨响,惊醒了睡梦中的荒原狼。石锤怒吼着冲出来,巨大的前爪狠狠拍向粗木,木屑飞溅,震得风痕他们手臂发麻。
就在荒原狼的注意力被正门吸引时,苍牙带着主力从左翼的缺口潜入。缺口是猴群偷偷告诉他们的——那是沙暴为自己留的逃生通道,只有两匹狼看守,此刻正靠在石壁上打盹,被苍牙的狼轻易解决,连哼都没哼一声。
粮仓内部堆满了麻袋,里面装着冻硬的肉干、磨好的谷物,还有几桶用来腌制肉类的盐巴。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混合着荒原狼特有的汗味,让苍牙的冰蓝色眼睛里燃起复仇的火焰。
“分头行动,见粮就烧!”苍牙低吼一声,率先用爪子点燃了浸过火油的麻布。
火焰迅速蔓延,舔舐着干燥的麻袋,发出“噼啪”的声响。肉干和谷物在高温下爆裂,像一串串小火球,照亮了粮仓内部惊慌失措的荒原狼。他们尖叫着扑向火焰,却被雪原狼死死拦住,双方在火光中展开激烈的厮杀。
“是苍牙!那老东西没死!”有荒原狼认出了暗灰杂白的身影,发出惊恐的嚎叫。
苍牙没有理会,只是用尽全力撕咬着挡路的荒原狼。左前爪的伤疤在战斗中被撕开,鲜血染红了毛发,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愤怒。他看到麻袋上印着的癸芸氏图腾,那是沙暴从芸娘的地盘抢来的粮食,此刻正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
后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石毛带着老狼们炸开了石门。他们冲进粮仓,手里拿着燃烧的麻布,到处投掷,让火势越来越大。
石锤终于意识到上当了,怒吼着放弃正门,转身冲向粮仓内部。他的巨大前爪拍倒了两匹雪原狼,正要扑向苍牙,却被风痕从侧面撞中,重重摔在燃烧的麻袋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撤!”苍牙看到火焰已经失控,粮仓的横梁开始断裂,立刻发出撤退的信号。
雪原狼们迅速向缺口撤退,苍牙断后,用最后一点力气将一桶盐巴踢向追来的荒原狼,盐粒混着火星,让对方暂时失明。
当他们冲出粮仓时,整个堡垒已经被火焰吞没,映红了中央平原的夜空。麻袋爆裂的声音、荒原狼的哀嚎声、木材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为红石崖死难者奏响的挽歌。
苍牙站在远处的山坡上,看着熊熊燃烧的粮仓,暗灰杂白的毛发在火光中泛着暗红色的光泽。左前爪的伤疤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他的冰蓝色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复杂的光芒——有复仇的快意,也有一丝对战争的疲惫。
“大王,我们成功了!”风痕兴奋地喊道,白色的毛发上沾着烟灰。
苍牙没有回答,只是望着河谷的方向。那里也亮起了火光,是萧河的信号——他还在坚持。而黑风口的方向,隐约传来虎癸氏的嚎叫,冥启的狼,终于也忍不住出手了。
这场混战,才刚刚进入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