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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云涌雾翻(5)

狼域烽烟

第十七章:断崖困兽·绝境筑防

沙暴带着最后三十五匹荒原行者冲进断崖下的灌木丛时,暮色正沿着云雾山的山脊蔓延。枝桠划破皮毛的刺痛混着右肩旧伤的钝痛,像两条毒蛇钻进骨缝——那伤是三日前与萧河的河谷狼缠斗时留下的,当时一块尖石擦着肩胛骨划过,此刻被树干一撞,血痂裂开,温热的血顺着腋下往下淌,浸湿了腹侧的棕毛。

“大王,左前方五步有片荆棘丛!”身后传来灰影的提醒,这匹年轻公狼的左耳缺了半块,是去年跟着沙暴突袭粮仓时被箭簇划的。他话音刚落,前爪突然被藤蔓缠住,“噗通”摔在落叶上,枯黄的腐叶下藏着尖锐的石片,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垫,疼得他喉咙里滚出一声闷哼。

沙暴猛地刹住脚步,尾巴绷紧如钢鞭。他抬眼扫过四周:断崖在此处折成直角,青灰色的岩壁直插云霄,表面爬满了拇指粗的老藤,藤上的倒刺泛着乌光,别说攀爬,就是碰一下都能刮掉一层皮;两侧的灌木丛密得像织网,最窄处仅容一匹狼侧身通过,枝叶间还挂着前几日下雨留下的水珠,映着昏沉的天光,把退路衬得愈发逼仄。

“不是瓮中之鳖,是困兽也要咬断猎人的手。”沙暴低吼着甩了甩头,将眼前的发黑驱散。他看向队伍最后——十匹母狼正用身体护着五只幼崽,最小的那只才刚断奶,毛还没长齐,此刻缩在母狼怀里,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惊恐,连呜咽都不敢发出。

“灰影,带三匹公狼堵右侧灌木丛!”沙暴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用石块垒障,把藤蔓扯下来挡路,能拖一刻是一刻。”

“黄尘,你带两匹狼守左侧,把枯枝堆起来,要是他们放火……”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谁都知道,这断崖下枯枝败叶厚得能没过小腿,真要是被点火,他们连逃的地方都没有。

“剩下的,跟我搭梯。”沙暴转向岩壁,用没受伤的左爪抓住一根老藤,试了试承重——藤条勒得爪心发疼,却没断。他回头看向那几匹母狼,“先送幼崽上去,母狼跟上,上去后往南走,找芸娘的癸芸氏,就说……是沙暴求她护着孩子。”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几乎被风吹散。灰影愣了一下——大王什么时候对芸娘低过头?去年在河谷对峙时,芸娘带着残部拦路,沙暴还骂过她“妇人之仁,成不了事”。可此刻看沙暴的侧脸,在昏暗中,那双眼曾燃着野心的琥珀色眼睛,只剩下红血丝和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疲惫。

荒原行者们没再多问,立刻行动起来。强壮的公狼趴在岩壁下,四肢撑地,将后背拱成弧形——老藤的倒刺扎进皮肉,有的直接嵌进肩胛,血顺着背往下流,滴在落叶上,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母狼们用嘴叼着幼崽的后颈,小心翼翼踩上公狼的背,最上面的公狼伸长爪子,够着岩壁上的凸起,把幼崽往上推。

“慢点,别碰那丛刺!”最上面的母狼低声急呼。一只幼崽的爪子碰到了倒刺,疼得“咿呀”叫了一声,母狼立刻用舌头舔了舔他的爪垫,眼眶泛红:“不怕,阿娘在呢。”

沙暴站在最下方,左爪托着最下面那匹公狼的腹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肌肉的颤抖——不是怕,是疼,那匹公狼的后背已经被倒刺扎得血肉模糊,却连一声哼都没出。沙暴突然想起这匹狼叫“石墩”,是族群里最沉默的一个,去年冬天猎物稀缺时,他曾把自己捕到的兔子让给了没断奶的幼崽,自己饿了三天。

“石墩,撑住。”沙暴低声说。

石墩闷哼一声,后背又往下沉了沉:“大王,幼崽……要紧。”

就在这时,灌木丛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是狼爪踩过落叶的声音,还夹杂着低沉的喘息,越来越近。黄尘的声音带着哭腔钻进来:“大王!他们……他们分了三队包过来了!苍牙的雪原狼走的是左侧坡,芸娘的人绕到了右侧山脊,萧河和冥启的狼在正面!”

沙暴抬头,看见黄尘从灌木丛里跌跌撞撞跑出来,他的右后腿瘸着,腿肚子上有两个深可见骨的牙印,是被河谷狼咬的。“我……我没守住,他们太快了……”黄尘趴在地上,浑身发抖,“萧河的狼带着铁爪套,一下就把枯枝障扒开了……”

沙暴没怪他。他看向岩壁——最后一只幼崽刚被母狼托到岩壁半腰,那里有一块凸出的石台,母狼正用身体护着孩子,等着上面的同伴放下藤蔓。而下方,还剩十二匹公狼,包括他自己。

“石墩,你们几个,继续送母狼上去。”沙暴松开左爪,转身看向灌木丛入口,“灰影、黄尘,跟我来。”

他走到入口处,扒开眼前的枝叶往外看——暮色里,苍牙的暗灰杂白身影正站在左侧坡上,他身边的雪原狼都低着头,脖子上的鬃毛炸开,像一群蓄势待发的冰原猎手;右侧山脊的竹林里,银灰色的影子在晃动,是芸娘的癸芸氏,她们的动作很轻,竹枝晃动的幅度极小,显然是在迂回包抄;正面的平地上,萧河的河谷狼蹲在岩石后,他们的爪子上果然套着铁环,是用人类丢弃的马蹄铁改的,敲击地面时发出“嗒嗒”声,格外刺耳;而最前面,冥启的虎癸氏狼群正围成一个半圈,黑灰色的毛发在昏暗中像一团团阴影,冥启本人站在阴影中间,独眼里闪着琥珀色的光,正用爪子慢条斯理地舔着前爪上的血——不知道是哪匹狼的。

“苍牙要报红石崖的仇,芸娘是为了云袖,萧河记恨我们烧了他的粮仓,冥启……他想要整个云雾山。”沙暴低声对身边的灰影说,“我们挡不住,但得让上面的人走远些。”

灰影的爪子攥得发白:“大王,我们跟他们拼了!”

“拼得有价值些。”沙暴回头看了眼岩壁,母狼们已经快到顶端了,他突然低笑一声,声音嘶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一起捕猎吗?你那时才刚学会撕咬,追一只鹿追了三里地,最后摔进泥坑里,还乐呵呵地叼着鹿腿回来。”

灰影愣了愣,眼眶突然红了:“记得……大王还骂我傻,说不该追那么远,万一遇到狼群怎么办。”

“现在,真遇到狼群了。”沙暴抬起头,对着岩壁顶端的方向长嚎一声——那不是求救,是告别。岩壁上的母狼们听到嚎声,都停下了动作,趴在石台上,对着下方的方向呜咽回应。

然后,他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十一匹荒原行者低吼:“荒原行者,要么站着死,要么……让他们记住我们的牙!”

十一匹狼同时扬起头,跟着他发出震耳的嚎声。棕黄色的身影在昏暗中绷紧,像拉满的弓,而远处的四股势力,听到这声嚎,也动了——苍牙的雪原狼率先冲下左侧坡,冰蓝色的眼睛在暮色里亮得吓人;芸娘的癸芸氏从右侧竹林里窜出,银灰色的身影带着风声;萧河的河谷狼撞开灌木丛,铁爪套刮过岩石,火星四溅;冥启的虎癸氏则像黑潮一样涌过来,最前面的几匹狼嘴里还叼着碎石,显然是要用来堵路。

战斗,在断崖下的方寸之地,炸开了。

第十八章:疯劲·执念如狂

苍牙的左爪拍向沙暴右肩时,沙暴正用獠牙撕开一匹河谷狼的喉咙。温热的血喷了他一脸,腥气钻进鼻腔,却压不住肩胛骨断裂的剧痛——“咔嚓”一声脆响像惊雷在耳边炸响,他只觉得右半边身体瞬间麻了,力气顺着伤口往外流,身体一歪,重重摔在落叶上。

那匹被他咬断喉咙的河谷狼还在抽搐,灰黑色的毛发沾满了血,爪子蹬了蹬,最后不动了。沙暴趴在地上,喘着粗气,右肩已经抬不起来,左爪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被一只带着老茧的爪子按住了喉咙。

是苍牙。老狼王的暗灰杂白毛发上沾着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冰蓝色的眼睛里没有恨,也没有快意,只有一种沉得像冰的疲惫。“沙暴,别挣扎了。”苍牙的声音很低,“红石崖死了七十匹狼,包括我最小的孙子,你欠的,该还了。”

沙暴的獠牙在喉咙下龇了龇,嘴里涌出带着血沫的涎水:“苍牙……你以为杀了我,冥启就会罢手?他想要的是整个云雾山,下一个就是你。”

“那是以后的事。”苍牙的爪子又用了点力,“现在,你得给红石崖的狼偿命。”

沙暴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偏过头,看向岩壁顶端——那里已经看不到母狼和幼崽的影子了,她们应该已经走远了。也好,这样他就能放心了。他想起自己刚当狼王时,老狼王临终前对他说:“沙暴,狼王不是要赢多少架,是要让族群活下去。”那时他以为“活下去”就是抢更多地盘、囤更多粮,直到此刻趴在地上,才明白老狼王说的“活下去”,是让那些幼崽能在明天的太阳下睁开眼。

就在他眼皮越来越沉时,一阵混乱的嘶吼突然从混战的狼群里炸开。

“疯劲!你干什么!”是冥启的怒吼,带着惊怒和不解。

沙暴费力地偏过头——只见一道黑得像墨的身影正从狼群里疯跑出来,他身上的毛东倒西歪,沾满了血和泥,左前爪不自然地扭曲着,像是断了,可速度却快得惊人,眼睛里燃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直勾勾地盯着沙暴的方向,连旁边几匹挡路的虎癸氏狼都被他一头撞开。

是疯劲,冥启的军师。

这匹黑狼在战场上向来是躲在后面出谋划策的,沙暴跟他打过三次交道,每次都是疯劲用诡计把荒原行者逼入绝境——第一次是在河谷设陷阱,让他们掉进冰窟窿;第二次是假意议和,却在水里投了毒草;第三次就是这次,他算准了沙暴会往断崖逃,提前让冥启的狼堵住了所有出口。沙暴一直以为他是个只会用脑子的“软脚狼”,却没想过他会像现在这样,像匹失控的疯兽冲向自己。

“别拦他!”冥启的怒吼还在后面,他身边的几匹亲信狼想追,却被混战的狼群挡住——苍牙的雪原狼和芸娘的癸芸氏正和虎癸氏的狼缠在一起,谁也没心思管这匹突然发疯的黑狼。

疯劲冲到沙暴面前时,沙暴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里混着一股奇怪的焦味——后来才知道,他为了冲过来,竟咬断了自己被藤蔓缠住的右爪,伤口处的毛都被血烫焦了。他没有看按住沙暴的苍牙,也没有理会周围挥来的爪子,只是用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盯着沙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破了的风箱。

“你……”沙暴刚想说什么,疯劲突然扑了上来。他没有咬喉咙,也没有扑要害,而是用仅存的左爪死死抱住沙暴的腰,同时把脸埋进沙暴颈侧的毛里,锋利的獠牙刺破皮肤,却没有往深了咬,只是像在宣誓般,死死咬住那片皮肉。

“一起死……”疯劲的声音含混不清,带着哭腔,又带着狂喜,“你毁了我的窝……你得陪我……”

沙暴愣住了。他想起三年前,那时他刚扩张地盘,疯劲还只是虎癸氏里一匹不起眼的狼,独自住在云雾山北坡的一个石洞里。有一次荒原行者追猎物误闯了那片区域,他一时兴起,让狼放了吧火,想把猎物逼出来——那把火最后烧了半面坡,也烧了那个石洞。他那时根本没在意,只当是件小事,却没想疯劲竟记到了现在。

“疯劲!你疯了!”冥启终于冲了过来,他的独眼里满是暴怒,“松开他!我要活的!”

可疯劲像没听见一样,抱沙暴的力气越来越大,爪子几乎要嵌进沙暴的肋骨里。他抬起头,看了眼断崖边缘——那里是几十丈深的峡谷,谷底的怪石在暮色里像一排排鬼牙。然后,他突然带着沙暴往那边滚去。

苍牙下意识想松爪去拉,却慢了一步。沙暴只觉得身体一轻,跟着疯劲一起翻向边缘,风声在耳边呼啸,周围的厮杀声、冥启的怒吼声都瞬间远了。他低头看向怀里的疯劲——这匹黑狼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满足的笑,像是终于抓到了自己追了一辈子的东西。

“你赢了那么多次……这次……我赢了……”疯劲的声音飘在风里,越来越轻。

沙暴没有挣扎。他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云雾山的方向——那里的天空还有一丝晚霞,像打翻的胭脂。他想起那些爬上岩壁的幼崽,想起灰影和石墩,想起老狼王的话,突然觉得很累。也好,这样就不用再打仗了。

两团身影,一棕一黑,像被狂风卷落的叶子,坠向了峡谷深处。

峡谷底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狼的心上。

冥启冲到断崖边,看着深不见底的峡谷,独眼里的暴怒瞬间被恐慌取代。他不是怕沙暴死了,是怕疯劲死了——疯劲是他最锋利的刀,是他能算计苍牙、牵制芸娘的底牌。现在刀断了,他的野心突然就空了一块。“疯劲……”他低吼着,声音发颤,却只有峡谷的回声回应他。

苍牙站在原地,松开了按在地上的爪子——那里只剩下沙暴留下的一摊血。他看着深渊,冰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茫然:杀了沙暴,红石崖的仇报了,可疯劲的死,像一根刺,扎进了这场“复仇”里,让一切都变得不那么对了。

芸娘的身影出现在他身边,她的右后腿在流血,是刚才被虎癸氏的狼咬伤的。“幼崽们……我让人去接了。”她轻声说,视线也落在峡谷里,“疯劲……他一直记着北坡的火。”

苍牙没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而混战的狼群,在两匹核心狼坠崖的瞬间,都停了动作。虎癸氏的狼看着冥启的背影,不知道该追还是该退;雪原狼和癸芸氏的狼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里的疲惫;剩下的荒原行者——现在只剩八匹了,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断崖边缘,像突然被抽走了灵魂,连身上的伤口都忘了疼。

沙暴死了。他们的王,没了。

第十九章:群龙无首·乱起萧墙

沙暴和疯劲坠崖后的半个时辰里,断崖下是死一般的寂静。风从峡谷里吹上来,带着谷底的寒气,卷着地上的血沫子,打在每匹狼的脸上,凉得像冰。

最先回过神的是冥启。他用爪子狠狠抹了把脸,把脸上的茫然和恐慌都抹掉,独眼里重新燃起冰冷的光。他转过身,视线扫过那八匹站在原地的荒原行者——灰影的左爪断了,正用舌头舔着伤口;黄尘瘫在地上,裤腿被血浸透,眼神空洞;还有几匹年轻狼,缩着脖子,不敢看周围的狼。

“想活吗?”冥启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寂静里。

荒原行者们浑身一颤,齐齐看向他。黄尘的耳朵动了动,嘴唇哆嗦着,没敢说话。

冥启往前走了两步,停在灰影面前。灰影猛地抬起头,龇着牙:“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冥启笑了笑,独眼里却没笑意,“沙暴死了,你们没王了。跟着我,虎癸氏有肉吃,有窝住,总比死在这强。”他用爪子指了指地上的狼尸,“你看,刚才跟我们打的河谷狼,死了七匹;苍牙的雪原狼,折了五匹;芸娘那边也没好到哪去。你们能活到现在,算运气。”

灰影的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我们是荒原行者,死也不……”

“老的杀了,年轻的留着。”冥启突然打断他,对着身后的虎癸氏狼使了个眼色,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两匹虎癸氏的狼立刻扑了上来,目标是站在灰影身边的那匹年迈公狼——他是沙暴的叔叔,叫老风,耳朵全白了,腿上还中了一箭,是刚才混战中被萧河的狼射的。老风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按住了脖子,其中一匹黑狼张开嘴,锋利的獠牙对准了他的喉咙。

“住手!”黄尘突然尖叫起来,他连滚带爬地冲到冥启面前,趴在地上,前爪不停地刨着泥土,“我们归顺!我们归顺!别杀他!”

老风挣扎着吼道:“黄尘!你没骨气!我们荒原行者……”

“活下去才有骨气!”黄尘哭喊道,“幼崽们还在上面等着我们!我们死了,谁去告诉他们路?”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在其他荒原行者心上。灰影的爪子垂了下去,眼里的怒火慢慢变成了绝望——他想起那些爬上岩壁的幼崽,想起沙暴最后那声告别的嚎声,是啊,他们死了没关系,可幼崽们需要知道往哪走,需要有人护着。

“我归顺。”灰影低声说,声音发颤。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剩下的六匹年轻狼也纷纷趴伏在地,只有老风还在挣扎,嘴里不停地骂着“叛徒”,可很快,他的声音就被一声闷响打断——那匹虎癸氏的狼终究还是咬断了他的喉咙。温热的血溅在黄尘的脸上,黄尘闭紧眼睛,身体抖得像筛糠。

冥启满意地点点头,独眼里闪过一丝贪婪。他走到灰影身边,用爪子拍了拍他的头:“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后你们就是虎癸氏的人了,跟着我,有你们的好处。”他顿了顿,视线扫过那几匹母狼——刚才混战中,有三匹母狼没来得及上岩壁,被堵在了这里,此刻正缩在角落里发抖,“把她们带回去,给立功的弟兄分了。”

虎癸氏的狼发出一阵低笑,上前就要去拖那几匹母狼。

“不行!”灰影猛地站起来,忘了左爪的疼,“她们是荒原行者的母狼!你不能……”

“现在她们是我的狼。”冥启的眼神冷了下来,“怎么?刚归顺就想反悔?”他抬起爪子,身后的狼立刻围了上来,獠牙龇起,对准了灰影。

灰影死死攥着爪子,指甲嵌进掌心,血珠渗了出来,却终究没再说话。他看着那几匹母狼被拖走,母狼们发出绝望的呜咽,却不敢反抗——她们知道,反抗只会死得更快。

苍牙看着这一幕,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厌恶。他走到自己的狼身边,低声说:“收拾伤员,我们走。”

“苍牙大人,就这么让冥启占了便宜?”身边的亲信狼不服气,“荒原行者虽然残了,但也是股力量,要是被冥启收了,以后……”

“我们损失了五匹狼,还有三匹重伤。”苍牙打断他,看向远处的雪原方向,“冬天快到了,得回去囤粮。冥启想当这个出头鸟,让他当。”他知道冥启的野心藏不住,现在收了荒原行者,只会更快引起萧河和芸娘的警惕,到时候不用他动手,自然有人制衡。

芸娘也在这时开口:“我们也走。”她看向身边的癸芸氏狼,“去岩壁顶端,把那些幼崽接回来,带到竹林里安置。”

“芸娘大人,那些是沙暴的后代……”

“他们只是幼崽。”芸娘的声音很轻,却很坚定,“战争是成年狼的事,跟他们没关系。”她瘸着右后腿,慢慢往岩壁下走,银灰色的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单薄,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柔。

萧河早就带着河谷狼撤了。他们来得快,走得也快,只留下满地狼尸和几处被铁爪套刮出的深痕。沙暴死了,他的仇报了,至于冥启和苍牙的争斗,他暂时不想掺和——河谷的粮仓还得重建,冬天前,他得让族里的狼有饭吃。

断崖下渐渐空了。虎癸氏的狼押着归顺的荒原行者往南走,冥启走在最前面,独眼里闪着算计的光;苍牙的雪原狼拖着伤员往西北的雪原去,步伐沉重;芸娘的癸芸氏绕到岩壁另一侧,准备去接那些无辜的幼崽。

只有那八匹归顺的荒原行者,走在中间,像一群没有灵魂的木偶。黄尘被两匹虎癸氏的狼架着,他低着头,不敢看周围的景象,只是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老风的骂声——“叛徒”,是啊,他成了叛徒,可他要是不投降,那些幼崽怎么办?

风越来越大,从峡谷里卷上来的寒气刺得眼睛发疼。灰影抬头看了眼天空,晚霞已经彻底落了,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暮色。他想起沙暴最后那句“要么站着死,要么让他们记住我们的牙”,可现在,他们没死,却连牙都不敢龇了。

群龙无首的混乱,好像平息了。可每个活着的狼都知道,这不是结束。冥启的野心、苍牙的隐忍、芸娘的善良、萧河的算计,还有那些被拖走的荒原行者、被接走的幼崽,都像一颗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只等着下一场血雨,就能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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