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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云涌雾翻(11)

狼域烽烟

第二十八章:沼泽挑衅

中央平原的沼泽地,是片能吞掉骨头的烂泥塘。

天刚亮时,雾还没散,浑浊的泥水里浮着枯黄的水草,像谁随手撒了把碎草。水面上飘着层绿藻,散发出腐臭的气息,时不时有气泡从泥里冒出来,“啵”地破了,那是底下的烂叶在发酵。黄尘站在沼泽边的土坡上,前爪紧紧扒着块石头,腿肚子直打颤。

他身后站着七匹荒原狼,都是上次战败后归顺虎癸氏的。他们的棕黄色毛发被晨露打湿,一缕缕贴在身上,看着像刚从泥里捞出来的,个个低着头,耳朵往后贴,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快点!磨蹭什么!”身后传来虎癸氏狼的怒吼,一只黑狼抬起爪子,狠狠拍在黄尘背上。黄尘踉跄着往前扑,前爪差点踩进泥里,一股腥臭味直冲鼻子,他胃里一阵翻腾,强忍着才没吐出来。

冥启让他们来沼泽——墨影昨天找他时,笑得一脸和善:“黄尘啊,大王让你们去沼泽‘探探路’,萧河那厮设了不少陷阱,你们去踩几个,引河谷狼出来,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

黄尘当然知道这是要干什么。探路?不过是让他们当诱饵。上次荒原狼战败,沙暴的尸体躺在中央平原上,冥启站在尸体旁冷笑,那眼神他记得清楚——在虎癸氏眼里,他们这些归顺的狼,连沼泽里的鳄鱼都不如。

“小心点,踩水草稀的地方。”黄尘压低声音,用尾巴轻轻碰了碰身边的同伴。他跟萧河打过交道,知道河谷狼的陷阱设在哪——那些地方的水草长得特别密,像铺了层绿毯子,底下就是削尖的硬木,用藤蔓缠在石桩上,只要有狼踩上去,尖木就会扎进爪垫,越挣扎陷得越深。

可他话还没说完,又被身后的黑狼踹了一脚,这次力道更狠,他直接撞进了一片密草里。

“噗通!”

后爪突然一空,黄尘只觉得腿上传来一阵剧痛——尖木狠狠扎进了爪垫,血瞬间涌了出来。他刚想挣扎,却发现身子在往下沉,沼泽的烂泥像无数只手,顺着腿往上爬,冰冷又黏腻,很快就没过了膝盖。

“救命!”黄尘下意识地喊出声,声音发颤。他扭头看向同伴,只见两匹荒原狼也被黑狼踹进了陷阱,其中一匹叫沙砾的年轻狼,后腿被藤蔓缠得死死的,尖木穿透了他的小腿,他疼得浑身发抖,发出凄厉的哀嚎,棕黄色的身影在泥水里扭动,像条快要淹死的鱼。

“别乱动!”黄尘急得大喊,“越动沉得越快!”可沙砾疼得根本听不进去,只顾着挣扎,烂泥已经没过了他的肚子,嘴里开始冒泡。

站在岸边的黑狼们发出幸灾乐祸的低笑。为首的黑狼叼着根树枝,用树枝戳了戳沙砾的脑袋:“叫啊,再叫大声点,最好让河谷的狼听见!”

黄尘看着他们丑恶的嘴脸,心里又恨又悔。他当初为什么要归顺冥启?沙暴大王战死时,他就该跟着一起死,也比在这里当诱饵强!

河谷的溶洞里,萧河正用爪子在石壁的地图上划着。石壁上刻着中央平原的地形,沼泽的位置用黑炭标了个圈,旁边密密麻麻画着小叉——那是陷阱的位置。他要让浪爪再补十个陷阱,把沼泽变成虎癸氏的坟场。

“大王,您听!”浪爪突然凑到洞口,耳朵竖得笔直。

萧河停下动作,侧耳听去——远处的沼泽方向传来熟悉的哀嚎,那是荒原狼的声音,凄厉又绝望。他走到洞口,灰黑色的眼睛望向沼泽的方向,那里蒙着层薄雾,什么都看不清,可他心里清楚,这是冥启的把戏。

“好像掉进陷阱了……要不要去救?”浪爪皱着眉,有些犹豫。虽然荒原狼跟河谷狼打过仗,但看着同类在陷阱里哀嚎,他心里实在不好受。

“救?”萧河冷笑一声,灰黑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冥启故意让他们来的——想让我们救,再趁机说我们‘私藏荒原余孽’,好名正言顺打过来。”他用爪子敲了敲地图上沼泽西侧的芦苇荡,“让庚石带三匹狼去那边埋伏,等虎癸氏的狼放松警惕,放几箭吓吓他们——不用伤人,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傻子。”

庚石领命,拿起背上的竹箭,带着三匹狼悄无声息地离开溶洞。他的独眼上还蒙着麻布,却走得很稳——上次被虎癸氏的狼划伤眼睛后,他练了很久在暗处走路,现在闭着眼都能摸到沼泽。

萧河站在石壁前,手指划过地图上的河谷。他知道冥启的心思——那独眼狼打赢了荒原狼,就想吞掉河谷,可他忘了,河谷的溶洞比黑风口的悬崖还难攻,沼泽里的陷阱,能把虎癸氏的狼一只一只拖死。

沼泽边的哀嚎渐渐弱了。黄尘的身子已经沉到胸口,烂泥堵了他的口鼻,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他感觉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眼前开始发黑,却还在死死盯着岸边的黑狼——他们正坐在石头上晒太阳,时不时往沼泽里看一眼,像在看一场好戏。

“萧河……你快来啊……”黄尘在心里默念。他知道萧河可能不会来,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河谷狼虽然精明,却不像冥启那样狠——去年冬天,荒原狼和河谷狼抢过猎物,萧河也只是把他们赶跑,没下死手。

就在这时,西侧的芦苇荡里突然传来“嗖”的一声!三支竹箭带着尖啸飞出来,擦着岸边黑狼的耳朵飞过,钉在泥地里,箭尾的羽毛还在颤。

“有埋伏!”黑狼们吓了一跳,纷纷站起来,对着芦苇荡低吼。为首的黑狼想冲过去,却被身边的狼拉住:“别去!说不定有更多陷阱!”他们看着芦苇荡里晃动的影子,心里发怵——萧河的箭法准得很,刚才那几箭明显是警告。

黄尘在泥里看着芦苇荡的方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河谷狼没救他,却帮他吓走了虎癸氏的狼——这或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他试着用前爪扒拉身边的水草,想找根结实的藤蔓,可烂泥已经没过了脖子,爪子刚抬起来,又沉了下去。

黑狼们不敢久留,骂骂咧咧地往黑风口退去。走之前,为首的黑狼还往沼泽里啐了口唾沫:“算你们运气好!”

芦苇荡里的庚石看着他们走远,才带着狼悄悄离开。他回头望了眼沼泽里的黄尘,独眼闪了闪——他知道黄尘活不成了,可他不能救。在这云雾山,心软一步,可能就是整个河谷狼的死路。

太阳升到头顶时,雾散了。沼泽里已经没了动静。黄尘和两匹荒原狼的尸体沉进了烂泥,只留下几个小小的气泡,很快也破了。泥水里只剩下几根漂浮的水草,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河谷的溶洞里,萧河站在洞口,望着沼泽的方向。阳光照在他灰黑色的毛发上,却暖不了他的眼睛。浪爪走过来,递给他一块肉干:“大王,黑狼走了。”

萧河没接肉干,爪子紧紧攥着。他没救黄尘,不是心狠,是不能救。冥启就在等着他出手,只要他动了,虎癸氏的狼就会扑过来,河谷的老弱还在溶洞里,他不能拿族人的命冒险。

“再去补十个陷阱。”萧河突然说,声音有些哑,“用最粗的藤蔓,把尖木烧得再硬些。”

浪爪点点头,转身要走。

“等等。”萧河叫住他,“去竹林告诉芸娘,冥启可能要对她动手了,让她小心。”

浪爪愣了愣,随即点头:“是。”

萧河望着沼泽的方向,那里静得可怕。他知道,黄尘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冥启的挑衅不会停止,下次来的,可能就不是诱饵了。

云雾山的风,又要变了。

第二十九章:竹林救援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粗布,从云雾山的山脊往下降。先是染深了竹林顶端的竹叶,再顺着竹节往下爬,把青绿的竹身晕成灰蓝,最后沉到地面,将枯叶、苔藓和石缝里的暗光都揉在一起,让整座竹林慢慢浸在浓稠的暗夜里。

芸娘坐在山洞最里侧的干草堆上,正用舌头轻轻舔舐幼崽的绒毛。最小的那只幼崽叫云豆,刚满四十天,银灰色的毛软得像蒲公英绒,下午趁母狼不注意,溜到洞口的泥坑里滚了圈,此刻背上沾着几块湿泥,像落了片灰斑。芸娘的舌头带着温热的气息,一下下扫过云豆的背,泥块被舔化了,露出底下干净的毛,云豆舒服得眯起眼睛,小爪子扒着芸娘的肚皮,发出细弱的“呜呜”声,小尾巴在干草上扫出细碎的声响——这是她一天里最安宁的时刻。

山洞里燃着一小堆竹炭火,火苗舔着炭块,泛着橘红的光,把芸娘银灰色的毛发映得暖融融的。另外两只幼崽挤在母狼身边,正用小牙啃咬着泡软的竹笋,“咔嚓咔嚓”的轻响混着云豆的哼唧声,让潮湿的山洞有了几分烟火气。负责照看幼崽的母狼叫云溪,她抬眼看了看芸娘,轻声道:“大王,云豆今天学会爬树了,顺着洞口的矮竹爬了半尺高呢。”

芸娘笑了笑,鼻尖蹭了蹭云豆的耳朵:“这么能耐?以后怕是要跟着猴群去悬崖上掏鸟蛋。”

云豆似懂非懂,用小鼻子顶了顶芸娘的下巴,把脸埋进她的颈窝,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洞口的藤蔓被撞开,雨足的身影跌了进来,带着一身湿冷的夜气。他的瘸腿在地上打了个趔趄,右耳的旧伤疤红得像要渗血——那是去年被冥启的狼抓伤的,阴雨天总爱发红,此刻更是肿了半指高。他刚停下脚步,就急慌慌地喊:“大王!出事了!老猴王的弟弟被冥启抓了!”

芸娘舔毛的动作猛地停了,舌头悬在半空。她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睛瞬间褪去了暖意,像淬了冰的琉璃。云豆被她突然绷紧的身体吓了一跳,从她腿上滑下去,懵懂地歪着脑袋看她,小爪子还扒着她的毛不肯松。

“慢慢说。”芸娘的声音很沉,却没带丝毫慌乱。她轻轻把云豆推到云溪身边,站起身时,腰间的竹刀(那是萧河送的,用硬竹削成,边缘磨得锋利)蹭过石缝,发出“咔”的轻响。

雨足喘着粗气,前爪撑着膝盖,胸口剧烈起伏:“我……我傍晚去黑风口侦查,看见冥启的狼把老灰吊在粮洞门口的木架上!守着的狼说,明天天亮就把他挂在悬崖边示众,还……还让您去黑风口认罪,说只要您肯归顺虎癸氏,就放了老灰!”

他顿了顿,急得尾巴直甩:“侦查的狼还说,粮洞门口都竖好木架了,是用硬松木做的,结实得很!冥启派了十匹狼守着,还有五匹在周围巡逻,明摆着是等您去自投罗网!”

芸娘走到洞口,拨开藤蔓望向黑风口的方向。夜色里,远处的悬崖像一道墨色的剪影,山顶偶尔闪过几点火光——那是冥启的狼在守夜。她沉默了片刻,转身看向雨足:“老灰怎么样?受伤了吗?”

“伤得不清!”雨足咬牙道,“我看见他左翼的毛全秃了,伤口还在渗血,被绳子捆得死死的,风一吹就抖得像片枯叶……他是帮我们传粮洞的消息才被抓的,冥启就是冲我们来的!”

芸娘的爪子攥了攥,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的软肉里。她想起早上老灰来报信时的样子,那只老猴咳得直不起腰,却还是坚持把黑风口粮洞的位置画在地上,说“芸娘大王,猴子信你,你别让老灰白挨这箭”——那时老灰左翼的伤口刚换了草药,还包着苔藓,此刻怕是早被冥启的狼扯掉了。

“备竹筏。”芸娘突然开口,声音斩钉截铁。

雨足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大王,您真要去?那是陷阱啊!冥启就盼着您去呢,只要您一露面,他肯定会把您和老灰一起扣下!”

“是陷阱,也得去。”芸娘低头看了眼云溪怀里的云豆,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她,小尾巴轻轻扫着云溪的爪子。她走过去,用鼻尖蹭了蹭云豆的额头,声音软了一瞬:“等我回来,给你带猴群藏的野山桃。”

云豆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她的鼻尖,发出“咿呀”一声。

芸娘直起身,转向雨足,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冥启想引我去,我就去——但不是去认罪,是去‘拿’他的粮洞。”

雨足眼睛一亮,瘸腿往前迈了半步:“大王是想……趁乱烧粮?上次我们烧了一半,这次把剩下的全烧干净?”

“不止。”芸娘走到山洞角落,那里堆着几捆干竹条和石斧,是白天准备编竹篮的材料。她拿起一把石斧,掂量了掂量,“你带三匹狼,跟猴群兄弟去粮洞上方的悬崖。老猴说过,悬崖东侧有个隐蔽的石缝,能容下十几只猴子,你们就在那儿藏着。等我救出老灰,你们就把火油往下倒——上次没烧干净的粮食,这次全烧了;要是能把冥启囤的草药也烧了,就更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让猴群带些碎石,火油倒完了就往下扔石头,动静越大越好,把冥启的狼引去救火,我们好趁机带老灰脱身。”

雨足立刻点头,眼睛里没了刚才的慌乱,只剩兴奋:“我这就去!老猴王的儿子跟我熟,我让他带最机灵的猴子去,保证悄无声息摸到悬崖上!”他转身就往外跑,瘸腿在地上踏出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刚到洞口又回头:“大王,您带几匹狼去?要不要多带点人手?”

“四匹就够。”芸娘道,“人多了容易被发现。你告诉云芽,让她带云松、云岫、云墨跟我走,都是轻巧灵活的,适合夜袭。”

雨足应了声“好”,匆匆消失在夜色里。

很快,洞口传来一阵“吱吱”的叫声,老猴王的儿子——一只叫“赤耳”的年轻猴子,带着十几只精壮的猴子钻了进来。赤耳的耳朵尖是红的,那是小时候被黄蜂蛰的,他手里捧着个竹筒,里面装着半筒火油,见了芸娘,立刻把竹筒往地上一放,用爪子比划着,嘴里“吱吱”不停——他在说,猴群早就备着火油了,就等芸娘下令。

芸娘拍了拍赤耳的肩膀,指了指悬崖的方向。赤耳立刻会意,对身后的猴子们“吱吱”喊了几声,猴子们纷纷解下背上的小竹筒——每个竹筒都用软藤捆在背上,里面装着从河谷换来的火油。这些火油是萧河上次送盐巴时悄悄给的,当时他说“这东西烧起来烈,说不定能用得上”,没想到真派上了用场。

芸娘看着猴子们灵活地往洞口爬,赤耳走在最后,回头对芸娘做了个“放心”的手势,才纵身跃进竹林,转眼就没了影子。她回头望了眼山洞里的幼崽,云豆正被云溪抱在怀里,小脑袋探出来,眼巴巴地望着她,像颗刚长出毛的小球。

“看好幼崽,守好山洞。”芸娘对云溪交代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要是我们三天没回来……就带着大家往冰裂谷去,找苍牙,他会收留你们。”

云溪愣了愣,随即用力点头:“大王肯定能回来!我带着姐妹们守着洞口,谁也别想靠近!”

芸娘没再说什么,深吸口气,转身跳上洞外的竹筏。三艘竹筏就停在洞口的溪流边,是半个月前河谷狼帮忙做的——用碗口粗的毛竹捆着,竹节处削得光滑,底部垫着软苔藓,在水里划起来悄无声息,这是从竹林去黑风口最快的路。

云芽、云松、云岫、云墨早已等在筏上,她们都换上了最轻便的皮甲,背上背着石斧和竹箭,银灰色的身影在夜色里像几道模糊的影子。见芸娘上来,云芽低声道:“大王,筏子检查过了,没问题。”

芸娘点点头,纵身跳上中间的竹筏:“走。”

四匹狼同时拿起竹篙,轻轻插进水里,竹筏像三片柳叶,悄无声息地滑进溪流。

竹筏驶进河谷主道时,月亮刚从云层里钻出来。银辉洒在水面上,泛着碎银似的光,两岸的芦苇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叶子摩擦着发出“沙沙”声。芸娘站在筏头,望着黑风口的方向,月光把远处的悬崖照得像块墨玉,粮洞的位置隐约有火光跳动——那是冥启的狼在守夜,火光明明灭灭,像饥饿的眼睛。

她知道明天天亮会有场厮杀。冥启设了陷阱,等着她往里跳;她也布了局,等着冥启钻进来。这场较量,赌的是速度,是胆量,更是谁能算得更准——她赌冥启会因为胜券在握而放松警惕,赌猴群能准时在悬崖上投下火油,赌萧河说的“河谷狼会在暗处接应”不是空话。

竹筏两侧的水里,映着月亮和她的影子。银灰色的影子在水里轻轻晃,像一根被风吹弯却不肯断的竹子。芸娘低头看着水里的影子,爪子轻轻攥紧——只要身后有要救的老灰,有等着她回去的幼崽,有并肩作战的同伴,再险的悬崖,她也敢爬;再狠的对手,她也敢斗。

竹筏顺着水流往前漂,水声“哗哗”,像谁在低声哼着歌。云芽凑到芸娘身边,轻声道:“大王,过了前面的浅滩,就到黑风口的地界了,要不要放慢点?”

芸娘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已经升到头顶:“不用,按原速走。我们要在子时前赶到悬崖下,趁他们换岗的时候动手。”

云芽点点头,转身对其他狼做了个手势。竹篙再次插进水里,竹筏划破水面,激起细小的浪花,在月光下闪了闪,又迅速归于平静。

黑风口越来越近了,悬崖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连粮洞门口木架的影子,都能在月光下隐约看见。芸娘深吸口气,空气中已经能闻到烟火气——那是冥启的狼在烤火,还混着淡淡的血腥味,想必是老灰的伤口又出血了。

她眼神一凛,对云芽道:“准备靠岸,就在前面的芦苇荡里藏筏子。”

竹筏轻轻拐进芦苇荡,叶片擦着狼们的毛发,留下凉凉的湿意。很快,竹筏停在了浅滩上,四匹狼悄无声息地跳上岸,将竹筏藏在芦苇深处,用藤蔓捆在石桩上——这是她们撤退时的路,不能出半点差错。

“跟我来。”芸娘压低声音,率先钻进芦苇丛。银灰色的身影在枯黄的芦苇里一闪,就像融入了夜色,只留下几片被碰动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了晃。

穿过芦苇荡,就是黑风口的悬崖底。这里的岩石棱角分明,被雨水冲刷得滑溜溜的,长满了墨绿色的青苔。芸娘趴在一块巨石后,探出头观察粮洞门口的动静——十匹守狼还围在篝火旁,有几匹已经靠在石头上打起了盹,木架上的老灰低着头,不知是晕过去了还是在积蓄力气。

“换岗时间快到了。”云松凑过来,低声道,“我刚才看见巡逻的狼往溶洞方向走了,估计半个时辰后才会回来。”

芸娘点点头,看了眼悬崖上方——那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想必雨足和猴群已经藏好了。她心里默念着时间,手指轻轻敲着石面,每敲一下,都像是在倒计时。

突然,粮洞门口的守狼动了。有匹狼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去撒泡尿,你们盯着点。”说完,摇摇晃晃地往悬崖边走去,离木架越来越远。

就是现在!

芸娘对云芽使了个眼色,四匹狼同时起身,像四道银灰色的闪电,朝着木架冲去。她们的动作快得惊人,脚下的碎石都没发出多少声响,转眼就到了木架下。

云岫和云墨举起石斧,对着捆着老灰的铁链猛砍。“哐当”“哐当”几声脆响,铁链应声而断,老灰重重摔在地上。芸娘立刻上前,用嘴叼起他的后颈,低声道:“走!”

可就在这时,那匹去撒尿的狼突然回头,看到了她们的身影,惊声大喊:“有动静!芸娘来了!”

守在篝火旁的狼瞬间惊醒,纷纷抄起身边的武器,朝着她们扑来:“别让她们跑了!”

芸娘心里一紧,对云芽道:“你带老灰先走,我断后!”

云芽咬咬牙,叼起老灰就往芦苇荡跑。芸娘则和云松、云岫、云墨迎向扑来的黑狼,石斧挥舞着,与对方的武器撞在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芸娘!你果然来了!”冥启的声音从溶洞方向传来,带着浓浓的怒火。很快,他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身后跟着二十匹黑狼,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芸娘心里暗道不好,没想到冥启来得这么快。她一边和黑狼缠斗,一边朝着悬崖上方大喊:“动手!”

话音刚落,悬崖上方突然传来“呼呼”的声响,紧接着,火油像瀑布一样泼了下来,落在粮洞门口的篝火上。“轰”的一声,火焰瞬间窜起丈高,浓烟滚滚,把整个粮洞都笼罩了起来。

“啊!着火了!”黑狼们被烧得惨叫连连,纷纷往后退。猴群趁机从悬崖上扔下碎石,“轰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砸得黑狼们东倒西歪。

冥启被浓烟呛得直咳嗽,看着眼前的混乱局面,气得暴跳如雷:“给我杀!就算烧死,也要把芸娘抓住!”

可黑狼们早已乱了阵脚,有的忙着救火,有的忙着躲石头,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进攻。芸娘趁机带着云松她们往芦苇荡退去,很快就和云芽汇合。

“快上竹筏!”芸娘喊道。

几匹狼带着老灰跳上竹筏,拿起竹篙就往河中心划。竹筏刚离岸不远,冥启就带着几匹狼追了过来,他看着远去的竹筏,怒吼道:“放箭!给我射死她们!”

箭矢“嗖嗖”地射过来,落在竹筏周围的水里,激起一朵朵水花。芸娘趴在竹筏上,用身体护着老灰,大喊:“快点划!”

竹筏在水面上飞速前进,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冥启站在悬崖边,看着她们远去的方向,独眼里满是怨毒:“芸娘,你给我等着!我绝不会放过你!”

竹筏上,老灰虚弱地睁开眼睛,看着芸娘,眼里满是感激:“芸娘大王……谢谢你……”

芸娘笑了笑,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我们是朋友,不用谢。”

月光洒在竹筏上,把狼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芸娘望着身后越来越远的黑风口,心里知道,这场仗虽然赢了,但和冥启的恩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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