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塔的阴影在乌云下拉得老长，像根锈迹斑斑的铁针，直直扎进城市上空的褶皱里。

蒲熠星踩着废墟往上爬时，能听见脚底的玻璃碴发出细碎的脆响。声音混着信号塔发出的低频嗡鸣，像有无数只飞虫在耳膜上爬。

“还有三层。”文韬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手里捏着块从医院带出来的粉笔头，在检修通道的铁门上快速勾勒着磁场分布图。

粉痕划过的地方，隐约泛着淡蓝色的光，“主电缆在右侧第三个接口，根据磁场强度计算，屏蔽器接入后，需要持续输出15秒才能覆盖整座塔的频段。”

蒲熠星晃了晃手里的屏蔽器，金属外壳上还沾着医院带出来的消毒水味：“火树说的三十秒撤离时间，够不够？”

他抬头看了眼塔顶，红光正顺着钢铁骨架往下淌，像融化的岩浆，“我总觉得这玩意儿不止放大信号那么简单。”

文韬朝外看了看，粉笔灰簌簌落在他手背上：“理论上够。但根据刚才计算的共振频率，引爆时可能会产生冲击波——”

他突然停住，转身按住蒲熠星的肩膀，眼神比塔顶的红光还亮，“等会儿我数到三，你就启动屏蔽器往后退，我来断电缆。”

“你来？”蒲熠星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屏蔽器的开关，“忘了谁上次在密逃模拟拆炸弹差点把自己锁在防爆箱里？”

文韬的耳尖微微发红，却没妥协：“那是因为线路老化......这次的电缆结构很简单，我计算过剥离绝缘层的角度，不到3秒就能完成。”

他从口袋里摸出把折叠刀，刀刃在阴影里闪了下，“而且我的蓝光能暂时稳定磁场，你离远些更安全。”

蒲熠星盯着他看了三秒，突然笑了，伸手把屏蔽器塞进文韬手里：“一起吧。”

男人抓住检修通道的铁梯，往上爬了两级，“你算角度，我来动手。别忘了，你这个北大的数学系小天才，得配我这手速才管用。”

文韬没再反驳，只是把折叠刀换了个更顺手的握法。

两人爬上塔基第三层时，主电缆正在发出滋滋的声响，绝缘层上布满蛛网状的裂痕，红光顺着裂缝往外渗。

“磁场开始紊乱了。”文韬的指尖泛起蓝光，轻轻按在电缆上，那些裂痕瞬间凝固，“准备好，三——”

“等下。”蒲熠星突然拽住他，从背包里翻出块破布，往文韬手背上缠，“别用手直接碰，谁知道这东西有没有毒。”

文韬低头看着他认真打结的侧脸，突然想起医院门口那次牵手，掌心的温度好像还残留在皮肤上。他刚想说“没事”，就听见蒲熠星低声数：“二，一。”

屏蔽器启动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蜂鸣。蒲熠星按下开关的同时，文韬的折叠刀已经划开了绝缘层，蓝光顺着刀刃淌进电缆，与红光撞在一起，迸出细碎的火花。主电缆发出一声闷响，开始剧烈震颤，像被惊醒的巨蟒。

“撤！”蒲熠星拽着文韬往后跳，屏蔽器还牢牢咬在电缆接口上，红光与蓝光在里面绞成一团。

两人从天台边缘纵身跃下，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风声呼啸而过，地面迅速逼近。

刚落地，就听见头顶传来钢铁断裂的巨响，冲击波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两人下意识抱在一起滚到铁梯后面。

烟尘散去时，信号塔的红光已经熄灭了，只剩下半截电缆还在滋滋冒白烟。

文韬趴在蒲熠星身上，能听见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像擂鼓般撞在自己耳膜上。

“算错了？”蒲熠星的声音带着笑意，手还护在他后脑勺，“冲击波比你说的可大了点。”

文韬撑起身子，看见他额角破了点皮，血珠正顺着下颌线往下淌。他伸手去擦，指尖触碰到对方的皮肤，温热的血液让人一怔。

“没算错。”文韬的声音有点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是共振频率叠加了。”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粉笔，在地上快速写了串公式，“下次可以优化参数——”

“你听”，蒲熠星突然按住他的手，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远处传来隐约的哨声——三短一长，是周峻纬他们的信号。

他站起身，伸手拉文韬，“我们先下去汇合。石凯那家伙，肯定又闯祸了。”

文韬被他拽着往下跑，折叠刀还捏在手里。抛开心中的悸动，两人奔向哨声吹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