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祸靠在保时捷356A的车门上，指尖捻着颗刚买的草莓糖。车后座传来琴酒冷硬的声线，像冰锥砸在滚烫的柏油路上：“雪莉的踪迹查到了，米花町附近，那只老鼠藏得够深。”
浅灰蓝眼眸抬了抬，糖纸在指间转成利落的圈。“查到又怎样？”苏祸轻笑，糖块塞进嘴里时舌尖泛出微酸的甜，“宫野家的人，命里总该留几分余地。”
琴酒推开车门的动作顿了半秒，银色长发垂在肩头，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君度，”他的声音比平时沉了些，“你对雪莉的纵容，已经越界了。”
“越界？”苏祸挑眉，忽然伸手拽住他的领带，将人拉近时，呼吸里都带着草莓糖的气。“六岁那年，是谁把刚换下来的犬齿塞进你枪套里，还咬得你手腕青了半个月？”他指尖点了点琴酒左手腕——那里常年被黑色皮筋缠着，底下藏着道浅淡的牙印疤痕。
琴酒的喉结滚了滚，耳尖在昏暗路灯下泛出不易察觉的红。记忆突然被拽回十二年前的实验室，消毒水味里混着奶香，六岁的小孩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坐在他腿上学拆装手枪。小家伙学得快，手指灵活得像只偷腥的猫，就是换牙期总控制不住，组装到关键处就低头咬住他的手腕，奶凶奶凶的，像是在宣告所有权。
“那时候你说，”苏祸的声音放轻了，带着糖渍的黏意，“‘咬吧，别把牙崩掉了’。”
空气静了静，只有远处便利店的霓虹灯在琴酒瞳孔里明明灭灭。他最终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少提以前。”
苏祸松开手，转身靠回车门，望着阿笠博士家的方向——那里亮着盏暖黄的灯，像颗埋在废墟里的星星。“八岁学射击，你说我握枪姿势比伏特加标准；十岁学追踪，你把刚缴获的追踪器拆给我看；十二岁第一次出任务，你替我挡了颗流弹……”他数着数着笑起来，“阵，你教我的东西里，从来没说过‘不能讲情面’。”
琴酒的指尖在枪柄上摩挲，指腹磨出的薄茧蹭过冰冷的金属。他想起某次任务结束，小家伙揣着颗犬齿跑过来，举着那颗小小的、带着血迹的牙齿，眼睛亮得惊人：“琴酒你看！换下来的！像不像你枪里的子弹？”
他当时皱着眉骂“脏死了”，却还是找了个小盒子，把那颗牙收了起来，现在还锁在基地的保险柜里。
“雪莉的事，”琴酒终于开口，声音里的冰碴少了些，“我会压下去，但仅此一次。”
苏祸笑出声，弯腰从车底摸出个东西——是颗用锡纸包着的草莓糖，边角被体温焐得发软。“给你的。”他塞进琴酒手心，“当年艾莲娜阿姨说，草莓糖能压惊。”
琴酒攥紧糖纸，锡纸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却奇异地压下了心头的躁。他转身要上车，却听见身后传来轻描淡写的一句：“对了，波尔多的人在查你保险柜里的‘宝贝’，小心那颗牙被当成要挟你的筹码。”
脚步猛地顿住。琴酒回头时，只看到苏祸挥了挥手，黑色风衣扫过路灯投下的光晕，像只溜进暗巷的狐狸。
而他掌心的草莓糖，不知何时已经化了，黏在指缝间，甜得发腻，像极了六岁那年，小家伙咬着他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琴酒，你的味道比糖好吃。”
远处的暖黄灯光下，阿笠博士家的窗户开了条缝，灰原哀抱着膝盖坐在窗边，望着夜空里零落的星。口袋里的侦探徽章闪了闪，柯南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急切：“灰原，查到了，最近组织在米花町活动频繁，代号君度的人……”
她忽然捂住耳朵，脑海里闪过模糊的片段——五岁的自己躲在实验室角落，看那个总被关在实验室里的男孩，接过妈妈递去的草莓糖，浅灰蓝的眼睛里落满碎光。
那时候，妈妈说：“小祸要乖，等志保长大，带你们一起去看樱花。”
夜风穿过巷口，吹起苏祸的衣角。他望着那盏暖灯，舌尖的甜味渐渐淡了，只剩下点酸涩的余温。有些糖，吃着吃着就成了念想；有些人，护着护着，就成了戒不掉的习惯。
就像琴酒保险柜里的那颗乳牙，像宫野夫妇没来得及兑现的樱花约，像此刻他故意留给那盏灯的、微不足道的喘息空间。
黑暗里总得留些新芽，不是吗？哪怕是从旧糖渣里长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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