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昀站在顾氏老宅的天台上,狂风掀起他单薄的衬衫。翡翠铃铛在颈间疯狂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远处传来警笛的呼啸,红蓝相间的警灯在雨幕中闪烁。
"跳下去。"顾明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像你父亲当年那样。"
季昀转过身,看见顾明城举着枪,枪口对准他的胸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西装肩头晕开深色的水渍。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那枚古董怀表,表盘上的指针正在疯狂旋转。
"为什么要这么做?"季昀的声音沙哑,"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
顾明城笑了,那笑容像极了他们初遇时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体会到真正的绝望。"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季昀想起父亲坠楼前最后的眼神,想起母亲躺在血泊中的模样。他想起顾明城温柔地为他擦拭嘴角的奶油,想起那些深夜里的拥抱与亲吻。原来一切都是谎言,都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你知道吗?"顾明城向前一步,"你父亲死前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他说'对不起',说'原谅爸爸'。"
季昀感觉心脏被撕裂。他想起父亲最后那个拥抱,想起他颤抖的手抚过自己的脸颊。原来那不是告别,而是忏悔。
"你母亲也是。"顾明城的枪口微微下移,"她坠楼前一直在喊'小昀别怕'。可惜,你还是看到了。"
季昀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十五岁的自己站在天台边缘,看见母亲的红珊瑚耳坠滚进排水沟。他看见顾明城站在父亲身后,看见他腕间的百达翡丽正在渗血。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季昀的声音颤抖。
"因为我要你记住。"顾明城又向前一步,"记住你爱的人是怎么死的,记住你曾经多么愚蠢地相信过我。"
雨越下越大。季昀感觉体温在流失,意识逐渐模糊。他看见顾明城举起枪,看见他的手指扣在扳机上。
"再见,小铃铛。"顾明城轻声说。
枪声响起。
季昀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他睁开眼,看见顾明城倒在地上,胸口绽开一朵血花。
"别动!"警察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季昀跪倒在顾明城身边,双手按住他流血的伤口。顾明城艰难地抬起手,将染血的怀表塞进他手里。
"打开它。"顾明城的声音微弱,"密码...是你的生日。"
季昀颤抖着输入0810。怀表弹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年轻的顾氏夫妇,他们怀里抱着一个婴儿。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致我们的小天使,愿你在天堂安息。
"那场大火..."顾明城咳出一口血,"死的不是我的父母...是我的妹妹..."
记忆的碎片突然拼凑完整。季昀想起父亲书房里的报纸,想起那场震惊全城的化工厂爆炸。顾氏夫妇确实在那场事故中丧生,但他们的女儿——顾明城的妹妹,却在那之前就已经...
"她得了绝症..."顾明城的声音越来越弱,"你父亲...拒绝为她做手术...因为..."
季昀感觉世界在崩塌。他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医疗档案,想起那些被退回的申请。原来真相如此残酷,原来仇恨的种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种下。
"对不起..."顾明城的手无力地垂下,"我...只是想让你...体会我的痛苦..."
警笛声越来越近。季昀抱着顾明城逐渐冰冷的身体,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他想起那些温柔的谎言,想起那些甜蜜的毒药。原来爱与恨的界限如此模糊,原来救赎与毁灭只有一线之隔。
"我原谅你。"季昀轻声说,"也请你...原谅我父亲..."
顾明城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回到了他们初遇时的模样。他的手缓缓抬起,似乎想要触碰季昀的脸,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下。
翡翠铃铛在雨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干枯的蓝花楹在铃铛里舒展花瓣。季昀想起顾明城说过的话:这种花的花语是"绝望的爱"。
警灯的红光映照着天台上的血迹,像极了那年飞溅在水泥地上的血珠。季昀抱着顾明城逐渐冰冷的身体,感觉自己的灵魂也在一点点死去。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季昀抬起头,看见医护人员冲上天台。他松开顾明城,踉跄着站起身。翡翠铃铛在颈间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
"患者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医护人员的声音传来。
季昀转身走向天台边缘。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血迹,也冲刷着那些甜蜜的谎言与残酷的真相。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怀表,表盘上的指针停止了转动。
"再见,顾明城。"季昀轻声说,"愿你在天堂找到真正的平静。"
他转身离开天台,翡翠铃铛在身后发出最后一声轻响。雨幕中,干枯的蓝花楹在铃铛里舒展花瓣,仿佛获得了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