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基地的樱花在清明前开了。林野抱着盆草莓苗冲进理疗室时，沈砚正在调试新的神经反馈仪，左手的电极片刚贴好，屏幕上就跳出条波动剧烈的曲线——是林野的脚步声震得仪器误报，像某种无需预警的共鸣信号。
“张医生说这品种耐冻。”林野把花盆放在康复器械旁，右手的指尖戳了戳嫩绿的叶片，“去年在靶场埋下的种子，居然真冒出芽了。”花盆边缘缠着圈红绳，打了个和雪人箭尾相同的结，绳头还坠着片干草莓叶，是去年冬训时收集的标本。
沈砚的左手摘下电极片。神经反馈仪的曲线还在微微颤动，他忽然想起张医生昨天的会诊报告：“阈值共鸣已突破生理局限，形成跨感官同步——对方的情绪波动可触发触觉反馈。”就像此刻，林野说话时的雀跃，正化作他左手掌心的温热，沿着疤痕的纹路慢慢散开。
“把它移到训练室吧。”沈砚的指尖碰了碰红绳结，“那里的光照时间刚好，和我们的训练表同步。”他的目光落在花盆底部，排水孔处卡着块小牌子，刻着行极小的字：“13683”——比握力器的计数器多了个数字，是林野今早加练的次数。
训练室的窗台很快成了小植物园。粉丝寄来的草莓苗排成整齐的列，每盆都系着不同颜色的红绳，最显眼的还是林野带来的那盆，红绳结下面挂着两枚银戒指的拓片，是老K用黏土翻模做的，戒面的藤蔓纹路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
“季后赛的自定义训练改到上午了。”老K抱着战术板进来时，鞋带蹭到了花盆架，最边上那盆的红绳突然散开，像条惊醒的小蛇，“教练说要模拟客场时区，顺便让你们的草莓苗晒够八小时太阳。”
林野的右手正握着鼠标热身，闻言突然回头：“记得提醒我给苗儿们浇水，上次差点忘了——”话说到一半卡住了，沈砚的左手已经拿起喷壶，壶嘴的水流精准地落在每片叶子上，连浇水量都和他心里盘算的分毫不差。
第一局训练赛打到大龙团战，林野的盲僧突然顿了半秒。不是操作失误，是沈砚的左手在键盘上蜷了下——他看见屏幕角落弹出的系统提示：“沈砚左手指节压力值异常”。下一秒，林野的英雄果断交出闪现，不是进攻，是挡在沈砚的暗夜猎手身前，替他接下了对方的致命控制技能。
“手疼？”暂停界面弹出时，林野的右手已经覆在沈砚的左手上。训练室的樱花飘了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像片粉色的创可贴，“刚换的神经反馈仪是不是太紧了？我看电极片的位置都歪了。”
沈砚摇摇头。疼痛指数其实只有1级，是新换的电极片边缘太硬，硌得旧伤处有点发痒。但他没说破，任由林野的指尖轻轻调整电极片的角度，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比任何镇痛药膏都管用——就像过去无数次，阈值共鸣总能把细微的不适，变成被珍视的信号。
中场休息时，老K举着相机冲进来说：“粉丝拍到靶场的奇迹了！”照片里的雪地里冒出片新绿，去年种的草莓树居然活了，树干上缠着圈冰蓝色的绳，是沈砚冬训时留下的，现在正和新发的嫩芽缠绕在一起，像两条共生的血管。
“下午去看看？”林野的右手在照片上圈出个小点，“那里好像有红绳在闪，是不是我们去年系的那根？”照片的角落还能看到个模糊的雪人轮廓，虽然已经融化得只剩半米高，但插着法杖模型的右手还举着，像在守护这片突然苏醒的春天。
靶场的积雪化得只剩零星几块。草莓树的新芽沾着露水，冰蓝色的绳果然还缠在树干上，只是被春风吹得松了些，绳头缠着片樱花花瓣，不知是被哪阵风吹来的。林野突然蹲下身，右手拨开树根处的泥土，露出块埋在地下的东西——是个密封袋，里面装着去年冬天的草莓干，和张折叠的纸条。
“是你写的。”林野把纸条展开时，红绳结不小心蹭到了沈砚的左手腕。纸条上的字迹被潮气浸得有些模糊，但还能认出是沈砚的笔迹：“阈值100%的秘密，是相信彼此能接住所有坠落的东西。”落款日期是林野做复健手术那天，下面还画着个简单的盲僧图标，眼睛的位置点了两个红点，像当时没流的眼泪。
沈砚的左手覆在纸条上。纸页的褶皱里还留着冰碴的痕迹，他忽然想起那个雪夜，自己躲在农户的壁炉前写这张纸条，听着远处训练基地的救护车声，把所有不敢说的担心都折进了纸里。原来有些共鸣不需要系统记录，早在被写下的瞬间，就已经完成了跨越时空的传递。
回到训练室时，窗台的草莓苗蔫了几株。林野的右手急得在花盆间打转，沈砚却指着最中间那盆——他们亲手种的那株非但没蔫，还冒出片新叶，叶尖顶着颗晶莹的露珠，正顺着叶脉滚向根部，像滴被接住的眼泪。
“是红绳的缘故。”沈砚解开花盆上的结，重新缠了个更松的圈，“太紧会勒伤根茎，就像过度紧绷的神经，反而会影响共鸣。”他说话时，左手的指尖在新叶上轻轻碰了下，林野的右手突然跟着动了动，像是在隔空感受叶片的触感。
系统光屏在这时自动弹出：“跨感官同步触发：视觉信号转化为触觉反馈。当前共鸣强度：完美（100%）。”林野笑着关掉光屏，把沈砚的左手拽到眼前，掌心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细密的光泽，新叶的纹路居然和疤痕的走向惊人地相似，像片在皮肤上生长的春天。
季后赛的宣传片拍摄定在草莓园。导演要拍组“疤痕与勋章”的特写，林野的右手握着弓箭模型，沈砚的左手握着法杖，两人的手腕在镜头前交叠，红绳与冰蓝疤痕缠绕在一起，恰好遮住了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他们和老K约定的细节，把最私人的部分藏在公开的画面里。
“粉丝寄了新的红绳。”老K在镜头外递过个锦盒，里面的红绳缠着细小的LED灯，通电后会发出柔和的光，“说要在决赛夜的应援区拼出你们的阈值曲线，用一万根红绳连起来。”
林野的右手挑了根红绳，突然往沈砚的左手腕上缠。绳头的LED灯被他的体温捂亮了，在疤痕处投下细碎的光斑，像片会发光的草莓花海。“记得第一根红绳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刚好够两人听见，“磨断的时候，你的镜像痛指数是0，系统说那是‘主动屏蔽疼痛’。”
沈砚的左手微微收紧。红绳的触感让他想起那个雨夜，林野的右手刚做完清创手术，红绳被血浸透，自己却咬着牙没让系统报警，只是悄悄把绳头塞进他的掌心。原来那时的疼痛不是消失了，是顺着红绳，流进了另一个人的心里。
拍摄间隙，林野抱着吉他坐在樱花树下。他的右手拨弦时，左手总会下意识地悬在琴弦上方，像在给沈砚的左手留位置——他们练过无数次这样的合奏，沈砚的左手按和弦，林野的右手拨旋律，指尖相触的瞬间，总能避开彼此的疤痕，找到最舒服的共鸣角度。
“写了首新歌。”林野的琴声突然停了，花瓣落在吉他弦上，“叫《阈值100%》，副歌部分要用双声部，你唱高八度。”他说话时，右手的拇指在琴弦上轻轻打着拍子，沈砚的左手跟着节奏动了动，像在空气中按琴键。
夕阳西下时，训练室的灯光次第亮起。窗台的草莓苗在暮色里舒展开叶片，红绳上的LED灯被挨个点亮，在玻璃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片会发光的草莓园。林野的右手握着沈砚的左手，站在窗前看这些摇曳的光，忽然发现每根红绳的影子都在慢慢靠近，最终连成一片温暖的光海。
“决赛那天，让粉丝把红绳系在观众席的栏杆上吧。”沈砚的指尖在玻璃上画了个圈，把所有光斑都圈在里面，“这样我们在台上就能看见，一万条红绳连成的共鸣场。”
林野的右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下，像在打节拍。远处的靶场传来晚风穿过草莓树的声音，混着训练室的键盘声，像首正在谱写的新歌。窗台的草莓苗还在安静地生长，红绳结随着晚风轻轻晃动，把两个影子缠在一起，分不清哪段属于右手的温度，哪段属于左手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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