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篮球架下围了不少人。马嘉祺抱着笔记本坐在看台角落刷题,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总被场上传来的欢呼打断。
他抬头看了眼,是严浩翔在炫技,篮球在指尖转得飞快。而本该被起哄加入的刘耀文,正蹲在看台另一侧,用那支没盖盖子的马克笔在台阶上画画。
“班长,不去打球?”贺峻霖抱着瓶冰水跑过来,顺着他的目光瞥向刘耀文,“你看那转学生,整天不是睡觉就是画画,真把自己当艺术家了?”
马嘉祺没说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飘过去。刘耀文蹲在阴影里,后背微微弓着,右手握笔的姿势很用力,指节泛白。台阶上已经画了半只篮球,线条张扬得像要从水泥地上跳起来,只是靠近边缘的地方,有几道歪歪扭扭的涂改痕迹,像被人狠狠擦过。
突然有人喊了声“球来了”,马嘉祺下意识抬头,篮球已经朝他飞过来。他手忙脚乱地去接,笔记本却“啪”地掉在地上,刚好落在刘耀文旁边。
“小心点。”刘耀文伸手按住滚到他脚边的篮球,声音里没什么情绪。他弯腰捡笔记本时,马嘉祺看见他台阶上的画——那只篮球旁边,多了个小小的11号,号码被涂得很深,几乎要把水泥染透。
“谢了。”马嘉祺接过笔记本,发现封面沾了点蓝色颜料,和美术室画布上的颜色一模一样。
刘耀文没看他,继续在台阶上画。马克笔在水泥上划过的声音很刺耳,像在发泄什么。“你们班的人,投篮都这么没准头?”
“严浩翔平时挺准的。”马嘉祺翻开笔记本,发现刚才写的解题步骤被颜料晕染了一小块,蓝色的,像滴进水里的眼泪。
“哦。”刘耀文应了声,突然把马克笔往地上一扔,站起身就往篮球场走。严浩翔刚好投进个三分球,看见他过来,笑着把球扔过去:“转学生,来一局?”
球砸在刘耀文怀里,他接得很稳。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风都好像停了。马嘉祺看见他捏着篮球的手指动了动,右手食指的创可贴不知何时掉了,露出底下还没长好的伤口,在阳光下泛着红。
“不了。”刘耀文把球扔回去,转身就走。篮球砸在篮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滚到马嘉祺脚边。
他捡起球,追上去:“你不是说……想借球鞋打球吗?”
刘耀文的脚步顿住了。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和马嘉祺的影子叠在一起。“手伤没好。”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有点硬。
“上周六的友谊赛,”马嘉祺突然开口,球在手里转了半圈,“最后那个三分球,是你投的吧?”
那天的场景突然涌进脑海——最后三十秒,市一中的11号球员带伤投进绝杀球,落地时崴了脚,却还是单脚跳着和队友击掌,阳光照在他汗湿的脸上,亮得晃眼。
刘耀文猛地转过身,眼神里像有火苗在窜:“关你什么事?”
“没什么。”马嘉祺把球递给他,“就是觉得,挺可惜的。”
挺可惜的,那么厉害的球员,怎么突然就不打了。挺可惜的,那双11号球鞋,现在还躺在储物柜里。
刘耀文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接过球往地上一拍。“班长,你是不是偷偷看我打球了?”他运球的动作有点生涩,右手明显不敢用力,“是不是觉得我特帅?”
马嘉祺的耳尖又开始发烫,刚想否认,就见刘耀文突然把球扔向篮筐。篮球擦着篮板飞出去,砸在看台上,滚到贺峻霖脚边。
“走了。”刘耀文拽起地上的马克笔,头也不回地往教学楼走。他的背影在夕阳里晃了晃,像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马嘉祺站在原地,手里还残留着篮球的温度。看台上,贺峻霖捡起那支马克笔,突然“咦”了一声:“这笔怎么没水了?”
他低头,看见台阶上那幅没画完的画——11号旁边,多了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看台角落,那里是马嘉祺刚才坐过的地方。
晚自习时,刘耀文的座位空着。马嘉祺写作业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直到快下课,才看见刘耀文从后门溜进来,头发湿漉漉的,像是刚洗过,身上带着股洗发水的薄荷味。
他把一张纸条推过来,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谢了,下午的球。”末尾画了个咧嘴笑的表情,嘴角还是沾着点灰色颜料。
马嘉祺看着那张纸条,突然想起下午他站在夕阳里的样子。原来再野的风,也会有想停下来的时候。就像此刻窗外的月光,看似清冷,却悄悄把两人的影子,在课桌底下,叠成了模糊的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