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自习弥漫着粉笔灰的味道,马嘉祺的指尖在笔记本上反复写着“周六”两个字,笔画越写越重,最后几乎要把纸戳破。
刘耀文一整天都坐立不安,课本摊在桌上,却没翻过半页。他一会儿转着那支补了水的马克笔,一会儿用指尖敲着桌面,节奏乱得像没调好的鼓点。
“喂,”他突然用胳膊肘撞了撞马嘉祺,“你们班那个严浩翔,三分球准不准?”
马嘉祺抬头,看见他右手食指的创可贴又换了新的,这次沾了点橙色颜料,像不小心蹭到了夕阳。“还行,不过有时候会偏。”
“哦。”刘耀文点点头,转笔的动作停了,“那……张真源呢?他速度快吗?”
“很快,尤其是快攻的时候。”马嘉祺合上笔记本,“你问这个干嘛?”
刘耀文的耳尖红了红,抓起笔在草稿纸上画了个篮球,又很快涂掉:“没什么,随便问问。”
草稿纸被涂得黑乎乎的,像块被踩过的口香糖。马嘉祺看着那团黑,突然想起画室里那幅未完的画——被深蓝色覆盖的11号,边缘渗着道白光,像藏在乌云里的月亮。
下课铃响时,刘耀文第一个冲出教室,书包甩在肩上,像只急于归巢的鸟。马嘉祺收拾东西时,发现他又落了东西——是那块掰碎的橡皮,一半在桌角,一半滚到了自己脚边。
他弯腰去捡,指尖碰到橡皮的瞬间,突然想起刘耀文画在速写本上的那句话:“想画一个不会断鞋带的11号”。
晚自习后的走廊很安静,只有路灯透过窗户投下的光斑在地上晃。马嘉祺走到储物柜前,犹豫了几秒,还是拉开了门——那双11号球鞋静静躺在里面,鞋带已经换成了新的深蓝色,是他昨天晚上特意系的,结打得很紧,像个不会松开的承诺。
他把球鞋抱出来,突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时,刘耀文正站在走廊尽头,背着书包,校服外套的拉链没拉,露出里面印着篮球图案的黑色T恤。
“你怎么没走?”马嘉祺下意识地把球鞋往身后藏了藏。
刘耀文没说话,慢慢走过来,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球鞋上,像被磁石吸住了。“我……”他张了张嘴,声音有点哑,“我落了橡皮。”
马嘉祺把橡皮递给他,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两人像触电似的缩回手。橡皮在刘耀文掌心捏了捏,突然被他塞回马嘉祺手里:“送你了,反正也碎了。”
“为什么突然想打球了?”马嘉祺看着他,路灯的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像幅没画完的素描。
刘耀文低头踢了踢地面,鞋尖蹭到块粉笔头,粉末簌簌往下掉。“因为……”他顿了顿,突然抬头,眼里的光很亮,“有人说我投得比谁都好。”
马嘉祺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粉笔头硌了下。他把球鞋从身后拿出来,递过去:“这个,或许你用得上。”
刘耀文盯着那双鞋看了很久,指尖在鞋面上的新鞋带上碰了碰,像在确认什么。“鞋带……是你系的?”
“嗯。”马嘉祺点头,“不会断。”
“不会断”三个字刚说完,刘耀文突然笑了,笑得像个得到糖的小孩,眼角眉梢都扬着光。他接过球鞋,抱在怀里,像抱着件稀世珍宝。“谢了,班长。”
“明天……”马嘉祺的话没说完,就被刘耀文打断了。
“你会来的吧?”他抱着球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马嘉祺,像揣着满口袋的星星,“你说过会来看的。”
马嘉祺想起那颗夹着纸条的星星,此刻正躺在自己的笔袋里,边角被体温烘得软软的。“会。”
刘耀文笑得更欢了,转身往楼梯口跑,怀里的球鞋随着脚步轻轻晃,深蓝色的鞋带在月光下闪着光。“那我明天等你!”他的声音从楼梯拐角飘过来,带着点雀跃的回音。
马嘉祺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块碎橡皮,指尖沾着点粉笔灰,像撒了把细盐。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晚风溜进来,卷起地上的粉笔灰,在月光里打着旋儿,像群跳圆舞曲的小精灵。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心,那里还留着球鞋的温度,暖融融的。笔袋里的星星似乎在轻轻动,像颗即将破土的种子。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吧?马嘉祺想。至少,得让11号的球鞋在阳光下晒得暖暖的,让那个系紧的鞋带结,在球场上跳出最漂亮的弧线。
就像此刻心里悄悄生长的期待,看似微弱,却已经在粉笔灰弥漫的空气里,长成了片遮不住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