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读课，教室后墙多了道新风景——那幅装了画框的《绝杀》被挂在黑板报旁边，玻璃反光里映着同学们探头探脑的影子，像群好奇的麻雀。
刘耀文一进教室就直奔画框而去，手指在玻璃上轻轻敲了敲，“咔嗒”声混在朗读声里，像颗掉在瓷盘上的糖。“挂歪了。”他皱着眉伸手去调，被马嘉祺一把按住。
“老师刚挂好的。”马嘉祺把他拽回座位，指尖碰到他手背上的颜料渍——是昨天给画装框时蹭的，灰蓝色，像片没擦干净的云，“快早读了。”
刘耀文悻悻地坐下，眼睛却还黏在画框上。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画布上，把11号的金色光带照得发亮，两个挨在一起的签名在玻璃后若隐若现，像藏在糖纸里的秘密。
“喂，”他用胳膊肘撞了撞马嘉祺，“你说美术展能拿奖吗？”
马嘉祺翻着课本，书页间夹着那只纸飞机，机翼上的11号被压得有些模糊。“不知道，但肯定有人喜欢。”
“谁啊？”
“比如我。”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刚好被窗外突然响起的蝉鸣盖住。
刘耀文却像听见了似的，突然低下头，肩膀轻轻抖了抖，手里的笔在课本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嘴角翘得很高，像颗刚剥开的橘子糖。
课间操时，贺峻霖指着画框啧啧称奇：“转学生，你这画能啊，把班长画得跟个小太阳似的。”
画里举着笔记本的小人被阳光镀了层金边，确实像个安静发光的小太阳。刘耀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马嘉祺正在给同学讲题，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笔尖在笔记本上划过的弧度，和画里小人握笔的姿势一模一样。
“本来就是。”刘耀文低声说，指尖在裤缝上蹭了蹭，那里还留着画框的木纹触感。
午休时，美术老师来通知参展事宜，手里拿着张报名表。“把作者名字写上就行。”老师指着表格，“两个人合作的话，都写上。”
刘耀文抢过笔，在“作者”栏龙飞凤舞地写下“刘耀文”，然后把笔塞给马嘉祺。笔尖悬在纸上时，马嘉祺突然想起雨夜里的速写本，那句“想画一个不会断鞋带的11号”被雨水晕开，却比任何字迹都清晰。
他低头写下“马嘉祺”，两个名字并排落在纸上，像两株并排生长的向日葵。
刘耀文凑过来看，突然用马克笔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了道波浪线，把字迹连在一起，“这样才像合作。”
马克笔的灰蓝色在纸上洇开，像条温柔的河。马嘉祺看着那道线，突然听见窗外传来几声蝉鸣——很微弱，像换季时没褪尽的余温，和刚开学时那不知疲倦的喧闹截然不同。
“蝉还没走啊。”他轻声说。
刘耀文抬头望向窗外，梧桐叶已经黄了大半，被风吹得沙沙响。“快了，”他说，“等美术展结束，估计就听不到了。”
下午的美术课，两人真的开始画篮球场。刘耀文负责勾勒轮廓，线条张扬得像脱缰的野马；马嘉祺负责填色，笔触细腻得像在织毛衣。画到篮筐下的11号球衣时，刘耀文突然停了笔。
“用什么颜色？”他举着橙色和金色的颜料管，像在掂量两颗糖的重量。
“金色吧。”马嘉祺指着窗外，“今天阳光好。”
金色颜料落在画布上时，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市一中的篮球队教练居然找来了，正站在教室门口和老李说着什么，脸色不太好看。
刘耀文的笔“啪”地掉在地上，颜料溅在画纸上，晕开个金色的圆点，像颗突然坠落的星。
“我去看看。”他站起身，后背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马嘉祺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突然想起篮球赛那天，他落地时踉跄了一下，却还是站稳了，低头看松掉的鞋带时突然笑了——那笑容里的倔强，和此刻紧绷的背影截然不同。
教练的声音透过窗户飘进来，断断续续的：“……跟我回去，不然别想再碰篮球……”
刘耀文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我不回去。”
“你以为这儿是什么地方？”教练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转学生，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马嘉祺突然抓起桌上的画，快步走出去。画布上的篮球场还没画完，篮筐下的11号只有个金色的轮廓，像道正在生长的光。
“他是我们班的人。”马嘉祺站在刘耀文身边，把画举起来，“也是这幅画的作者，马上要去参加美术展。”
教练的目光落在画上，又扫过教室后墙的《绝杀》，脸色变了变，最终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风穿过走廊，卷起几片梧桐叶，落在马嘉祺脚边。刘耀文突然笑了，眼里的光比画布上的金色还亮：“班长，你刚才挺帅的。”
“赶紧回去画画。”马嘉祺把画塞给他，耳尖有点烫，“不然画不完了。”
回到美术室时，夕阳已经西斜。刘耀文重新拿起画笔，在金色轮廓里添了道灰蓝色的阴影，像给11号系了条隐形的围巾。“这样就不怕冷了。”他说。
马嘉祺看着那道阴影，突然明白有些告别藏在重逢里——就像蝉鸣会停，但阳光会再来；就像有些人会离开，但留下的痕迹，会变成画框外的风景。
放学时，两人并肩走出教学楼，画框里的《绝杀》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刘耀文突然指着天空：“你看，月亮出来了。”
一轮浅黄的月亮挂在梧桐树梢，旁边还留着点夕阳的余晖，像块没吃完的蛋黄酥。马嘉祺想起刚开学时那个夏末的午后，刘耀文趴在桌上睡觉，后颈的痣被汗水濡湿，像粒掉进热汤里的胡椒。
“美术展结束，”马嘉祺轻声说，“我们去篮球场打球吧。”
刘耀文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看他，眼里的月亮碎成了星星：“你不是不打球吗？”
“可以学。”马嘉祺看着他，“你教我。”
晚风里，似乎又传来几声蝉鸣，很轻，像句没说完的再见。但这次，没人觉得伤感——因为他们都知道，有些声音会消失，但新的声音，正在画框外悄悄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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