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展结束的那个周末,月光把篮球场洗得发白。马嘉祺站在三分线外,手里的篮球被月光照得泛着冷光,像块没捂热的石头。
“手腕要用力,不是甩胳膊。”刘耀文站在篮筐下,右腿膝盖上还贴着纱布,是上周打球时蹭破的,在月光下像片苍白的叶,“像画画调色那样,找角度。”
马嘉祺试着投了个球,篮球砸在篮板上,弹回来时差点砸中自己的头。他弯腰去捡,指尖碰到球面上的纹路,突然想起美术课上刘耀文握着他的手调颜料的样子——掌心的温度透过画笔传过来,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还是不行。”他把球往地上拍了拍,篮球落地的声音在空荡的球场里荡开,像句没说完的话。
刘耀文走过来,从他手里拿过球,指尖故意在他手背上多停留了一秒,像片羽毛轻轻扫过。“我教你个秘诀。”他站在马嘉祺身后,双手覆在他的手上,带着他一起运球,“感受球的重量,就像感受颜料在画笔上的分量。”
马嘉祺的后背贴着刘耀文的胸口,能清晰地听见他的心跳声,和篮球落地的节奏奇妙地重合。他闻到刘耀文身上的味道,是松节油混着阳光的气息,像刚从美术室走出来。
“你转来那天,”马嘉祺的声音被篮球的咚咚声盖得很轻,“我在篮球场看了你很久。”
刘耀文的动作顿了顿,双手在他手背上捏了捏:“我知道。”
“你知道?”
“嗯,”刘耀文把球投出去,空心入网的声音脆得像咬碎了冰,“你站在看台角落,手里捏着本笔记本,风把纸页吹得哗啦响,像只着急说话的鸟。”
马嘉祺突然想起那天的风,确实很大,把他的笔记本吹得翻到最后一页——那里贴着片梧桐叶,是小学时捡的,叶脉间还沾着点灰蓝色的颜料,和刘耀文马克笔的颜色一模一样。
“其实我小时候,”刘耀文捡起滚到脚边的球,指尖在上面转着圈,“总在这个球场等一个人。”
月光落在他扬起的下巴上,亮得晃眼。马嘉祺想起母亲整理旧物时翻出的那张字条,是用灰蓝色马克笔写的:“周六晚七点,篮球场等你,带笔记本。”字迹幼稚得像刚学写字的小孩,末尾画着个小小的11号。
“等谁?”马嘉祺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篮球的纹路硌了下。
“一个总丢橡皮的家伙。”刘耀文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在月光下像两颗发着光的糖,“他总把橡皮掰成两半,一半自己用,一半留给我。”
马嘉祺的指尖突然发烫,像握着块被阳光晒过的橡皮。他想起转校前最后一个周六,自己因为发烧没能去成篮球场,后来听说有个穿11号球衣的男孩在那里等到天黑,手里还攥着块掰碎的橡皮,一半是干净的,一半沾着灰蓝色的颜料。
“那他……”马嘉祺的话没说完,就被刘耀文投来的球砸中了胳膊。
“想什么呢?”刘耀文跑过来,弯腰捡球时,后颈的痣在月光下亮了亮,“该你了,这次肯定进。”
马嘉祺拿起球,学着刘耀文的样子调整呼吸。他想起美术展上那幅《绝杀》,想起画里11号边缘的金色光带,想起两个挨在一起的签名。
篮球出手的瞬间,他听见刘耀文喊:“像画里的光那样,往前飞!”
月光下,篮球划出道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
刘耀文突然鼓起掌来,声音在空荡的球场里显得格外清晰。“不错啊,班长。”他走到马嘉祺面前,眼里的光比月光还亮,“比第一次画画好多了。”
马嘉祺看着他膝盖上的纱布,突然伸手碰了碰,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还疼吗?”
“早不疼了。”刘耀文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像只寻求安慰的猫,“有你在,就不疼了。”
晚风穿过球场,卷起几片干枯的梧桐叶,在地上打着旋儿,像在跳一支缓慢的舞。马嘉祺看着刘耀文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比进球更重要——比如此刻交握的手,比如同步的心跳,比如月光下,两个不愿说再见的影子。
刘耀文突然把球往地上一放,拉起马嘉祺的手就往球场中央跑。两人的影子在地上被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幅刚刚完成的画,笔触里满是未完待续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