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耀文出院那天,阳光把警局的台阶照得发亮。他刚把警帽戴正,对讲机就滋滋响起来:“耀文哥,城西仓库发现可疑人员,可能是上次漏网的团伙成员!”
指尖的枪套还带着体温,他转身时,看见马嘉祺站在医院门口,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画筒,像个没说出口的期待。“阳光小学……”马嘉祺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等你空了再说?”
刘耀文的喉结动了动,摸出刚发的任务简报,纸页上的仓库地址被红笔圈着,像个醒目的惊叹号。“嗯,”他拍了拍马嘉祺的肩膀,掌心的枪茧蹭过对方的白大褂,“忙完这阵,一定去。”
警笛声远去时,马嘉祺低头看着画筒——里面卷着张新画的篮球场,阳光小学的秋千旁,多了两个成年的身影,一个穿警服,一个穿白大褂,11号的字样被画成了藏蓝色,像道沉默的承诺。
这一等,就是三个月。
马嘉祺的手术排期表填得密密麻麻,最长的一次连续站了三十个小时,摘下口罩时,下巴上的胡茬像片没打理的草。他在休息室的镜子上画了个小小的11号,水雾模糊时,总想起刘耀文后颈的那颗痣,在手术灯的光里若隐若现。
“马医生,这台心脏移植手术很棘手,家属指定要你主刀。”护士长把病历夹放在桌上,封面的名字旁标着“紧急”,“明天一早进手术室。”
画筒被塞进储物柜最深处时,发出轻响。马嘉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底的青黑像幅没干的水墨画,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樱花纷飞的早晨,母亲被推进抢救室时,自己也是这样,把A大的招生简章压进了抽屉。
刘耀文那边的消息,大多来自新闻推送。“市刑侦支队成功捣毁特大盗窃团伙”“民警刘耀文勇擒持刀歹徒”,每张配图里,他的警服都皱巴巴的,却总把领口系得很整齐,像在掩饰什么。
有次深夜出警回来,刘耀文在警局的走廊里给马嘉祺发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敲了又删——“今天路过阳光小学,牵牛花爬满了铁丝网”,最终只变成句“你也注意休息”,发送键按下时,天边已经泛白。
马嘉祺看到消息时,刚结束那台心脏移植手术。他靠在墙上回复,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下去,屏幕映出的脸苍白得像张纸。“刚下手术,”他打字,“你也是,别总冲在前面。”
对话框的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持续了很久,最后只跳出个简单的笑脸表情,像颗被小心翼翼递过来的糖。
秋末的雨下了整整一周。马嘉祺难得轮休,翻出画筒时,发现里面的画受潮起了点皱,阳光小学的篮筐下,两个身影的轮廓有点模糊,像被雨水晕开的墨。他刚想给刘耀文发消息,手机却先响了,是医院的紧急通知:“马医生,有枪击案伤员送过来,情况危急!”
赶到急诊室时,他看见刘耀文的同事正红着眼圈抹眼泪。“耀文哥为了护个小孩,被流弹擦伤了胳膊……”年轻警员指着抢救室,声音带着哭腔,“他不让说,说你刚休息……”
马嘉祺推开门的瞬间,正撞见刘耀文想从病床上坐起来,警服的袖子被血浸透,像朵开错季节的红玫瑰。“别动。”他的声音很稳,手里的消毒棉球碰到伤口时,刘耀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怕他跑掉。
“阳光小学的画……”刘耀文的声音有点闷,后颈的痣在灯光下泛着白,“没画完吧?”
消毒水的味道里,混进点雨水的凉。马嘉祺低头处理伤口,指尖在对方胳膊的疤痕上轻轻拂过——新伤叠着旧伤,像幅写满故事的地图。“不急,”他说,“等你这胳膊能抬起来投篮了,再一起画。”
刘耀文笑了,牵动了伤口,疼得嘶了声,眼里的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好,”他看着马嘉祺白大褂上的血迹,像朵突然绽开的花,“这次不拖了。”
雨停的时候,马嘉祺把画筒留在了刘耀文的病房。画纸上的阳光小学,被他补了道金色的光带,刚好落在两个模糊的身影上,像句未完的承诺。走廊的窗户映出他的背影,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扬起,和远处警车上的红蓝灯光,在暮色里织成了一张网。
他知道有些约定注定要被推迟,就像手术刀和警枪永远有各自的战场。但只要画筒还在,只要那句“等你”还在,阳光小学的旧球场上,总会有两个脚印,在某个晴朗的午后,重新印下并肩的痕迹。
就像此刻手机里弹出的消息,来自那个总在“正在输入”里犹豫的人:“等这案子结了,我请你吃食堂的橘子糖,和高中时的味道一样。”
马嘉祺看着屏幕,突然想起七年前那个早读课,刘耀文在课本上画的笑脸,嘴角翘得像颗刚剥开的橘子糖。他回复了个“好”,然后把手机揣回口袋,转身走向下一台手术——那里有需要他守护的生命,而远处的街巷里,有需要刘耀文守护的光,他们都在各自的轨道上,朝着同一个约定,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