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带着湿润的暖意,吹得院子里刚种下的向日葵种子破土而出,冒出点点嫩绿。马嘉祺蹲在田埂边,给幼苗浇水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刘耀文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衬衫,手里拿着两副手套,指尖还沾着刚翻土的泥。
“耀武去张阿姨家写作业了,”他把一副手套递给马嘉祺,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来,“说要给我们留空间。”
马嘉祺接过手套戴上,指尖蹭过对方的指腹,想起搬来同住的这半个月。刘耀文在武装部的工作很清闲,每天下班就回家,要么陪耀武练字,要么就来院子里摆弄那片向日葵,偶尔会站在阳台看他画画,一站就是半个钟头,眼里的光比春日的阳光还软。
“幼苗不能浇太多水。”刘耀文蹲在他身边,伸手挡了挡水流,“爷爷说要等土表干了再浇,不然根会烂。”
“你倒比我懂行。”马嘉祺直起身,看着他认真护着幼苗的样子,袖口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那道浅疤,如今在暖阳下,倒不显得狰狞了。
刘耀文没接话,只是低头用小铲子给幼苗松了松土,土块落在地上的声音很轻,却让空气里多了些说不清的滞涩。过了会儿,他忽然开口:“马老师,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你说。”
他放下铲子,站起身时脊背挺得笔直,像在部队时听令的模样,只是转头看向马嘉祺时,眼里的郑重里掺了点不易察觉的慌。“以前在部队,每次出任务前,我都会给耀武写封信。”他声音很稳,却能看见喉结在轻轻动,“信里总留着半页空白,我想着,要是能活着回来,就把想说的话补上。”
马嘉祺的心猛地一缩,想起那些他在戈壁的日子,那些隔着千山万水的照片和短信,原来每一次问候背后,都藏着这样沉甸甸的悬望。
“我不敢想别的。”刘耀文的指尖攥得发白,手套的边缘被捏出褶皱,“我是军人,肩上扛着任务,枪膛里装着子弹,说不定哪天就埋在哪个沙丘里了。我不能拉着谁等,更不能让谁为我担惊受怕——尤其是你。”
他抬眼时,目光撞进马嘉祺的眼里,像两束终于敢交汇的光。“第一次在办公室见你,你弯腰给耀武讲题,阳光落在你发梢上,我就觉得,你该待在暖烘烘的地方,身边不该有枪林弹雨,不该有随时可能落空的约定。”
风拂过院子,吹得幼苗轻轻晃,也吹得马嘉祺的心跳漏了半拍。他想起刘耀文在雪地里递给他的围巾,在病房里碰他手背的温度,在出院时说“搬来住”时泛红的耳尖——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全是小心翼翼的克制。
“现在我退役了。”刘耀文往前站了半步,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里的自己,“武装部的工作没危险,每天都能回家吃晚饭,能看着耀武长大,能陪着这些向日葵开花。我肩上的责任还在,但我终于敢……”
他顿了顿,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马嘉祺的脸颊,动作像怕碰碎的瓷,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定。“马嘉祺,我想跟你过以后的日子。”不是问句,是陈述,像在宣读一份早已在心里拟好的誓言,“以后的每一个春天,我都想和你一起种向日葵;每一次吃饭,都想坐在你对面;耀武的家长会,我想以你的身份陪你去。”
他的指尖还停在马嘉祺的脸颊上,温度烫得像火。“以前我怕给不了你安稳,现在我敢保证,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在。像守岗哨一样守着你,像护着耀武一样护着你,绝不含糊,绝不后退。”
马嘉祺望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刘耀文在部队时的照片,想起他敬军礼时挺直的脊背——原来这个曾把“生死”当寻常的人,把最软的誓言,留到了能给“以后”的此刻。
他抬手覆上刘耀文的手,让对方的指尖贴得更紧些,笑着点头时,眼里有湿意,却不是泪。“刘耀文,”他轻声应,声音里带着被春风拂过的软,“我愿意。”
刘耀文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戈壁上终于等来的日出。他没再说什么,只是弯腰,轻轻把马嘉祺抱进怀里,动作很轻,怕碰着似的,手臂却收得很紧,像要把人揉进骨血里。
院子里的向日葵幼苗在风里晃,嫩绿色的叶尖朝着太阳的方向。远处传来刘耀武的笑声,大概是写完作业回来了,却没立刻进门,只在院门外喊了句“哥!马老师!我带了草莓糖!”
刘耀文松开马嘉祺时,耳尖红得像春日的花。他牵着马嘉祺的手,往门口走时,脚步轻快得像踩在云里。马嘉祺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看着院子里的幼苗,忽然觉得,那些熬过的冬天,等过的风雪,全是为了此刻——为了这双敢牵住的手,为了这句终于能说出口的“以后”。
春风正好,花苗初长,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到最暖的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