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

天快亮时，太医终于收了诊脉的手，对着陈让躬身道：“陈侍卫放心，公主只是中了些迷魂香，药性不烈，没有损伤根本，只需静养一日，再喝两剂安神汤，便无大碍了。”

陈让悬了一夜的心总算落回原处。他谢过太医，看着侍女煎好药端进内室，才转身走到床边。

施语沉还睡着，眉头却没松开，像是在梦里也在琢磨事。晨光从窗棂透进来，落在她脸上，把平日里那点骄纵的锋芒都磨平了，露出几分少女的柔和。陈让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她交握在腹前的手上——那只总爱捏着密信、敲着案几的手，此刻安安静静地放着，指节因为昨夜的昏迷，还带着点苍白。

他守了一夜，没合眼。时不时替她掖掖被角，或是探探她的体温，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敢确定她是真的安稳了。

“唔……”

施语沉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刚醒时眼神还有些茫然，待看清床边的陈让，才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头立刻传来一阵钝痛，她忍不住皱起眉。

“公主慢点。”陈让连忙起身想扶她，手伸到一半又顿住，只低声道，“太医说您中了迷魂香，身子还虚。”

“迷魂香？”施语沉按着额头，慢慢回想昨夜的事——她喝了那杯茶，没过多久就觉得眼皮发沉，手里的卷宗都掉在了地上，再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心头一紧，猛地看向陈让：“东西！我书房里的图纸，没被拿走吧？”

那图纸是她根据密信符号拓印的，虽然还没解开，却是眼下最重要的线索。

陈让见她急得脸色都变了，连忙道：“放心吧，公主。林薇薇刚要动手，就被我撞见了。人已经捆起来关在柴房，图纸原封不动。”

他顿了顿，补充道：“她在茶里下了药，我已经让人把剩下的茶水拿去查验，太医说那迷魂香是市面上常见的，但加了些东西，才让您晕得这样快。”

施语沉这才松了口气，靠在床头缓了缓。她看着陈让眼下的青黑，知道他定是守了自己一夜，心里泛起一丝暖意，嘴上却还是习惯性地带着点别扭：“谁让你守着的？不知道自己该巡逻吗？”

陈让垂着眼，声音很轻：“公主没醒，属下不放心。”

这话没什么起伏，却让施语沉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别开脸，假装整理衣襟：“行了，我没事了，你去处理林薇薇的事吧。对了，问问她背后到底是谁指使的，还有她总说的那些奇怪的话，也一并问清楚。”

“是。”陈让应着，刚要转身，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着个清脆的女声。

“语沉！语沉你怎么样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鹅黄衣裙的少女就冲进了内室，发髻都跑散了，手里还攥着帕子，看见施语沉靠在床头，才猛地停下脚步，眼眶瞬间红了，“你真的出事了？我一听说公主府夜里进了贼，还下了药，吓得魂都没了，一路从柳府跑过来的！”

是柳晴。她是吏部侍郎的女儿，也是施语沉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性子最是直爽。

施语沉见她急成这样，无奈地笑了笑：“多大点事，值得你跑成这样？我好着呢，就是睡了个安稳觉。”

“安稳觉？”柳晴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陈让都让人去柳府报信了，说你中了药，我能不急吗？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你府里动手？”

她说着，目光扫过房间，最后落在陈让身上，带着点嗔怪：“陈让，你怎么照看的？不是说寸步不离吗？”

陈让躬身道：“是属下失职。”

“跟你说笑呢。”柳晴摆摆手，又转向施语沉，压低声音，“我爹说，户部尚书在牢里招了，说背后还有人，只是没说名字。你这次出事，会不会跟这事有关？”

施语沉的眼神沉了沉。她也在想这事。林薇薇虽是穿越而来，行事却总透着点刻意，若说她背后没人指点，她是不信的。

“不好说。”施语沉摇摇头，“先审审林薇薇再说。对了，你来得正好，帮我个忙。”

她看向柳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你不是最会装哭撒娇吗？去柴房看看那个林薇薇，说不定能套出点话。”

柳晴眼睛一亮，拍了下手：“这你可找对人了！保管让她什么都招！”

陈让站在一旁，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

晨光越来越亮，透过窗纸洒在床榻边，将昨夜的阴霾驱散了不少。虽然危机未消，但只要身边的人都在，似乎再难的坎，也能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