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让的住处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案几,就只剩墙角堆着的几捆练坏的草人。他赤着上身站在院中,左臂上新旧交错的刀痕在阳光下格外刺眼——最新的一道还泛着红,是今早刚划下的。
刀刃上的凉意还残留在皮肤表层,这点痛能让他瞬间清醒。
脑海里又闪过林薇薇的脸了。不是她临死前的样子,而是在酒馆里,她仰头看他时,眼里那抹狡黠又笃定的光。那光像藤蔓,总在他走神时缠上来,带着种诡异的熟悉感。
“嗤——”
陈让握紧手中的长刀,猛地劈向面前的木桩,木屑飞溅中,他低声嘶吼:“不管怎么,我都要控制住自己!我是公主的人!”
刀身嵌在木桩里,震颤不止。他盯着手臂上的刀痕,直到那点异样的悸动彻底被痛感压下去,才缓缓拔出刀,重新摆出起势的姿势。
这些日子,他只能用这种方式警醒自己。林薇薇虽死,可她留下的那道“无形的线”好像还缠在他身上,稍不留意就会被拉扯。他怕,怕自己再次失控,更怕那双曾信任他的眼睛,染上失望。
而他不知道的是,公主府外的京城,已被新的恐慌笼罩。
三日内,宫中接连有三名侍女被发现死在偏僻的宫道上。死状诡异,身上没有明显伤口,脸色却青紫如纸,和当初语琴中毒时的样子有几分相似。
消息传到公主府时,施语沉刚和施昭核对完一份赈灾粮的清单。
“查了三天,一点头绪都没有。”施昭揉着眉心,语气凝重,“死者都是底层侍女,平时没得罪过人,也没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唯一的共同点,是她们都负责过西跨院的洒扫——就是语琴住过的地方。”
施语沉的指尖瞬间冰凉:“你的意思是,凶手是冲语琴来的?可林薇薇已经死了。”
“要么是她的同党,要么……是有人在模仿她的手法。”施昭沉声道,“我让人把西跨院封了,也加派了人手巡逻,可昨晚还是出事了。宋奕去查了死者的行踪,也没找到线索。”
正说着,宋奕匆匆进来,脸色难看:“公主,大皇子,刚在第三具尸体的指甲缝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上一张油纸,里面包着一小撮灰黑色的粉末。
“太医初步查验,说和语琴药里的毒物不是一种,但性质相近,都能让人悄无声息地毙命。”宋奕顿了顿,补充道,“属下问过宫人们,都说没见过这种粉末。”
施语沉看着那粉末,指尖微微颤抖。林薇薇明明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新的受害者?难道她背后真的有更大的势力?
“去把陈让叫来。”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让他也来看看。”
施昭愣了一下:“他……”
“他被林薇薇影响过,或许对这种诡异手段更敏感。”施语沉抬眼,目光清亮,“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
宋奕虽有疑虑,还是应声而去。
片刻后,陈让跟着宋奕走进来。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劲装,左臂被袖子遮住,脸上带着风霜之色,见到施语沉时,立刻单膝跪地:“属下陈让,参见公主。”
施语沉看着他,忽然发现,不过短短几日,他好像瘦了些,眼神却比从前更沉了。
“起来吧。”她指了指桌上的粉末,“看看这个,有没有觉得熟悉?”
陈让起身走上前,低头看向油纸里的粉末。只看了一眼,他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攥紧了拳头——那粉末的色泽,像极了林薇薇醉酒时,从袖中滑落的那一小包东西。
他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属下……见过类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