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落锁的“咔哒”声,像沉重的铁闸落下,彻底隔绝了外面世界的喧嚣和那抹短暂闯入的、名为季宸越的光。车厢内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许渡安自己狂乱的心跳和压抑的喘息声在耳边轰鸣。
容青珂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侧身,阴影笼罩着副驾驶座上脸色惨白、浑身僵硬的许渡安。车内顶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线条冷硬的侧脸轮廓,那双浅色的眼睛在暗处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地刺向许渡安。
没有质问,没有暴怒。只有一种更深沉、更令人胆寒的平静。
容青珂伸出手。
许渡安下意识地闭紧了眼,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等待着预料中的疼痛——耳光,掐捏,或者更粗暴的对待。十年间,容青珂从未在肉体上真正伤害过他,但此刻恐惧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然而,那只手只是落在了他的颈侧。
冰凉的指尖,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抚上许渡安因为紧张而剧烈跳动的颈动脉。那触碰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冷静,缓慢地、不容置疑地,迫使许渡安偏过头,面向他。
许渡安被迫睁开眼,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寒潭里。容青珂的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剥开他的皮肉,直视他灵魂深处那点刚刚萌芽就被掐灭的、对季宸越的悸动。
“看着我。”容青珂的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接钉入许渡安的脑海深处。
许渡安无法移开视线,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看到容青珂眼底翻涌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被侵犯了所有权的愠怒,以及一种更深沉的、带着残酷兴味的审视。仿佛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却沾染了他人气息的藏品,思考着如何彻底清洗干净。
容青珂的指尖沿着许渡安的颈侧缓缓下滑,冰凉的触感如同毒蛇游移,最终停留在许渡安剧烈起伏的胸口。他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感受着那颗在恐惧中疯狂跳动的心脏。
“跳得很快。”容青珂的指尖微微用力,按在许渡安的心口,像是要直接攥住那颗不安分的心脏。“为了谁?”
许渡安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砂纸磨过,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否认,想解释,但在容青珂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注视下,所有的谎言都显得苍白可笑。他只能绝望地摇头,泪水无法控制地涌上眼眶,又被死死憋住。
容青珂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收回了按在许渡安心口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许渡安狂乱心跳的震动感。他坐直身体,动作优雅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然后,启动了引擎。
车子平稳地滑入夜色。车厢内依旧死寂,只有导航系统发出微弱的电子音提示着方向。许渡安僵直地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那些繁华的灯火在他眼中却像通往地狱的引路灯。手腕上被容青珂钳握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心口被按压的感觉也挥之不去。更深的寒意从骨髓里渗出来。
他没有被带回那个位于郊区的、与世隔绝的冰冷庄园。
车子驶入了一个许渡安从未见过的、位于市中心顶级地段的豪华公寓地下车库。电梯无声上升,停在一个私密的入户楼层。容青珂用指纹打开厚重的金属大门。
门内,是另一种风格的冰冷与奢华。现代极简的装修,线条冷硬,色调以黑白灰为主,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空气里弥漫着同样清冽的雪松香氛,只是浓度更高,更显压迫。
这里没有庄园里那些刻意营造的“温馨”假象,只有赤裸裸的、属于容青珂的掌控气息。
“暂时住这里。”容青珂的声音在空旷的玄关响起,没有解释,没有询问,只是宣告。
许渡安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意味着什么?更严密的监控?更彻底的与外界隔绝?他像一件被临时转移的贵重物品,连选择牢笼的权利都没有。
容青珂没有理会他的沉默,径直走向客厅。他拿起放在茶几上一个看起来极其轻薄、设计感十足的腕表状物品,转身朝许渡安走来。
许渡安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容青珂伸手扣住了手腕。这一次,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掌控。
“伸手。”容青珂命令道。
许渡安看着那个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腕表,瞳孔骤缩。他认出来了,是最高端的生物体征监测和GPS定位一体设备。它不仅能实时追踪位置,还能监测心率、血压、甚至情绪波动。
“不……”一声微弱的、带着绝望气息的抗拒,终于从许渡安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他试图抽回手。这不再是监控,这是将他最后一点生理隐私都彻底剥光的枷锁!
容青珂的眼神瞬间冷了下去,如同淬了毒的冰刃。他扣住许渡安手腕的力道猛地加重,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许渡安痛得闷哼一声,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剧烈颤抖,挣扎的力气瞬间被抽干。
“我说,伸手。”容青珂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许渡安心上,带着毁灭性的寒意。
反抗无效。任何挣扎在容青珂绝对的掌控力面前都显得可笑而徒劳。
许渡安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上沾着细小的水珠。他认命般地、极其缓慢地伸出了自己那只微微颤抖的手。
冰凉的金属表带贴上他手腕内侧敏感的皮肤,激得他浑身一颤。容青珂的动作熟练而精准,很快将腕表扣好,调整到合适的松紧度。那冰冷的触感和表盘上细微闪烁的指示灯,像一个无形的烙印,宣告着他从内到外、从灵魂到躯壳的彻底归属。
容青珂松开手,指尖在许渡安佩戴好的腕表上轻轻划过,像是在确认一件物品的完好和功能的开启。他的目光落在许渡安失魂落魄、面无人色的脸上,那眼底深处的冰冷怒意似乎终于被一丝掌控带来的餍足感取代。
“去洗个澡。”容青珂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无声的角力从未发生。“把身上的味道洗掉。”
那“味道”,指的是晚宴上沾染的香水、雪茄,还是……那抹短暂属于季宸越的阳光气息?许渡安不敢深想。他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指令的机器人,麻木地、顺从地走向容青珂指示的浴室方向。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却无法驱散他骨子里的寒意。他机械地清洗着自己,目光落在左手腕上那个冰冷的、闪烁着幽微绿光的金属腕表上。它像一个永久的耻辱标记,提醒着他刚才的“越界”和随之而来的惩罚。季宸越明亮的笑容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带来的不再是悸动,而是更深的恐惧和绝望。那抹光,被他亲手引来的黑暗彻底吞噬了。
洗完澡出来,许渡安穿着容青珂准备好的、同样带着雪松香氛的丝质睡袍。容青珂正坐在落地窗前的单人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姿态闲适地看着窗外的夜景。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
“过来。”他朝许渡安伸出手。
许渡安脚步沉重地走过去。容青珂将他拉近,让他站在自己身前。他放下酒杯,双手捧起许渡安的脸颊,强迫他看向自己。他的目光在许渡安洗得发白、依旧难掩惊惶的脸上细细逡巡,像是在检查一件物品是否被彻底清洁干净。
“张嘴。”容青珂的指尖轻轻按在许渡安的唇瓣上。
许渡安的身体僵硬到了极点,却不敢违抗。他微微张开嘴。
容青珂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药盒,取出一粒白色的药片。没有水。他就那样,直接将药片塞进了许渡安的嘴里。
药片苦涩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许渡安本能地想吐出来。
“咽下去。”容青珂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手指捏住了许渡安的下颌,力道恰到好处地阻止了他吐出的动作。
许渡安被迫仰着头,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那苦涩的药片硬生生咽了下去。一股冰凉的感觉顺着食道滑下,迅速蔓延至全身。
“乖。”容青珂满意地松开手,指尖拂过许渡安被迫吞咽而微微滚动的喉结,带着一种掌控者的嘉许。“这是帮助你‘平静’下来的。你今晚太激动了。”
药效发作得很快。一股强烈的、无法抗拒的倦意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迅速吞噬了许渡安的意识。眼前的容青珂,窗外的璀璨灯火,手腕上冰冷的定位器……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扭曲。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许渡安仿佛看到容青珂俯下身,一个冰冷而轻柔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伴随着一句低沉如同诅咒的呢喃:
“现在,睡吧。梦里……只能有我。”
许渡安的身体软倒下去,被容青珂稳稳地接住,抱在怀里。他像个没有生命的精致人偶,在强力药效的作用下,陷入了由容青珂亲手编织的、绝对掌控的黑暗梦境。
窗外,城市的灯火依旧辉煌,映照着容青珂抱着沉睡的许渡安走向卧室的身影。他低头看着怀中人毫无防备的睡颜,眼底深处翻涌着深沉而病态的占有欲,如同永不餍足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