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越野车粗暴地碾过别墅区湿漉漉的柏油路,一个急刹停在了雕花铁门外。车轮带起的泥水溅在洁白的门柱上,留下肮脏的斑驳。
许渡安几乎是踹开车门,将怀里因为剧痛而意识模糊、不断发出痛苦低吟的容青珂抱了出来。动作看似急切,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占有的强硬。他无视了容青珂苍白的脸色和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也无视了那条以诡异角度软垂着的左腿,快步穿过雨幕,冲进别墅。
厚重的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冰冷的世界,也将他们重新锁回这座金碧辉煌的囚笼。
空气中还残留着几小时前许渡安疯狂寻找时留下的混乱痕迹——翻倒的椅子,散落的文件,以及那种无处不在的、恐慌过后的死寂。但现在,许渡安的呼吸平稳了许多,甚至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他找到了,他带回来了,而且,他确保了这一次,他再也逃不掉。
他将容青珂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一种宣告意味地放在客厅那张宽大的、冰冷的真皮沙发上。容青珂的身体一接触到皮革,就因为左腿被移动的剧痛而猛地蜷缩起来,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气,指甲深深抠进沙发扶手。
“别动!”许渡安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知是源于方才的疯狂还是此刻眼前的惨状。他快步找来医药箱,动作粗暴地打开,瓶罐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不懂医术,只知道最基本的止血和固定。他拿出绷带和夹板,看着容青珂那明显扭曲变形的膝盖,眼中掠过一丝短暂的茫然和……更深的偏执。他伸出手,试图去触碰那伤处。
“别碰我!”容青珂猛地睁开眼,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极致的冰冷和厌恶,猛地挥开了许渡安的手。他的眼神因为剧痛而湿润,但深处燃烧的不再是空洞,而是某种被极致痛苦和屈辱重新点燃的、冰冷的火焰。
许渡安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容青珂眼中那熟悉的恨意和排斥,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随即被更汹涌的暴戾覆盖。他一把抓住容青珂挥开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咬牙切齿道:“你想变成瘸子吗?!别动!”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甚至可以说是粗暴。他用剪刀剪开容青珂左腿的裤管,露出肿胀发紫、畸形恐怖的膝盖。然后,他几乎是凭着蛮力,试图将夹板固定上去。
“呃——!”容青珂痛得浑身痉挛,眼前发黑,牙齿死死咬住下唇,鲜血再次从旧伤处渗出。他不再发出惨叫,只是用那双燃烧着冰冷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许渡安,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钉穿。
许渡安在他的目光下手忙脚乱,额头渗出汗水,呼吸急促。他终于勉强用绷带将夹板胡乱固定住,动作笨拙而残忍,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再次加重了伤处的痛苦。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喘着粗气后退一步,看着沙发上因为剧痛和失力而微微颤抖的容青珂。那条被粗暴固定的腿,像一个丑陋的标签,宣告着他的“胜利”和绝对的所有权。
一种扭曲的满足感混合着心底深处难以言喻的恐慌,在他胸腔里翻腾。他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去擦拭容青珂唇角的血迹。
容青珂猛地偏头躲开,眼神里的厌恶和冰冷几乎要溢出来。
许渡安的手再次落空。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股暴戾再次抬头。他猛地站起身,不再试图触碰,而是用一种冰冷而强硬的语气命令道:“你就在这里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动!”
他转身,开始近乎偏执地检查别墅的每一个出口,重新启动并加固那套智能安防系统,将所有的密码全部重置,权限牢牢抓在自己一个人手里。他甚至找来了更多的锁链和工具,将一楼所有可能被利用来移动的家具都推到一起,堵住了几个次要通道,只留下一条从沙发到浴室、到厨房的狭窄路径。
整个过程中,容青珂就安静地躺在沙发上,闭着眼,仿佛睡着了,又仿佛只是关闭了所有感官,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恨意里。只有那微微颤抖的睫毛和紧握的拳头,泄露着他内心的风暴。
夜幕再次降临。
许渡安端来一碗温热的粥,强硬地要求容青珂吃下去。容青珂没有反抗,机械地张嘴,吞咽,眼神却始终没有焦点,不看许渡安,也不看任何东西。
喂完粥,许渡安就拖来一张单人沙发,放在容青珂的斜对面,然后抱着膝盖坐了上去。他就那样守着,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一头守护着珍贵猎物、又警惕着一切风吹草动的野兽。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扭曲地投在墙壁和天花板上。
寂静在蔓延,只有两人轻重不一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容青珂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他尝试着想移动一下身体,换个姿势以缓解腿上和身下的不适。
几乎就在他动的同时,对面沙发上的许渡安像被触动了开关的弹簧玩偶,猛地弹了起来!声音尖锐而紧绷:“你想干什么?!不准动!”
容青珂的动作停滞了。他缓缓转过头,终于在黑暗中正视许渡安。昏黄的光线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锋,冰冷,锐利,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他看着许渡安那副紧张到极致、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他没有说话。
但那眼神,那抹冷笑,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具穿透力。
仿佛在说:看啊,究竟是谁,被锁在了这座炼狱里。
许渡安被他看得浑身发冷,心底那点可怜的满足感和安全感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恐慌。他猛地坐回沙发,将脸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锁链的两端。
一个拖着残缺的身体,眼神冰冷,仿佛在酝酿着同归于尽的风暴。
一个守着破碎的灵魂,惊恐万状,将自己也彻底囚禁在了这无望的看守之中。
谁也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