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7

手腕上传来骨头几乎要被捏碎的剧痛，许渡安眼中那彻底癫狂的、毁灭一切的烈焰，瞬间灼穿了容青珂试图用理性构建的最后一道脆弱防线。

冰冷的绝望如同雪崩，轰然倾泻，将他彻底掩埋。

疯子……是听不懂人话的。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锥，刺穿了他所有残存的侥幸。

“放开！”容青珂终于无法再维持那故作冷静的表象，声音因恐惧和疼痛而尖利扭曲，他拼命挣扎，另一只手胡乱地抓挠着许渡安钳制他的手臂，“你这个疯子！放开我！”

他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反而更加刺激了许渡安。许渡安狞笑着，眼中闪烁着施虐般的快意，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猛地用力，将容青珂狠狠拽向门口！

“回家……”许渡安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一种狂热的偏执，“我们回家……回我们的家……哪里也不准去！”

容青珂被他拖拽得踉跄倒地，左腿的旧伤猛地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剧痛瞬间窜遍全身，让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啊——！我的腿！”

许渡安对他的痛呼充耳不闻，或者说，这痛苦反而让他更加兴奋。他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粗暴地将容青珂拖过玄关，拉开门！

“不！救命！救……”容青珂的呼救声被许渡安一把捂住嘴，生生掐断！他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徒劳地用指甲抠抓着许渡安的手背，留下道道血痕。

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声控灯因为他们的动静明明灭灭，映照着这如同暴行的一幕。

许渡安力大无穷，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不断挣扎的容青珂塞进了楼梯间！他竟然没有选择电梯，而是走了更隐蔽、更没有监控的消防通道！

黑暗的楼梯间里，只剩下两人粗重混乱的喘息声、容青珂被捂住嘴的呜咽、以及身体磕碰在冰冷水泥台阶上的沉闷声响。许渡安像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拖着他的“战利品”，一步一步向下，走向那早已准备好的、更深的地狱。

容青珂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不仅仅是力竭，更是因为一种灭顶的、熟悉的绝望感再次攫住了他。一年前被打断腿强行带走的恐惧，与此刻的情形完美重合，仿佛他这一年的挣扎和努力，只是一个短暂而可笑的中场休息。

命运的铁轮，再次无情地碾过，将他重新压回原形。

他被粗暴地塞进一辆停在楼下阴影里的、破旧不堪的面包车。车内弥漫着一股汽油和灰尘的味道。许渡安用早就准备好的扎带捆住了他的手腕，然后用一块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布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意识迅速模糊，最后的视线里，是许渡安那双在黑暗中亮得吓人、充满了扭曲满足感的眼睛。

……

再次恢复意识时，容青珂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灰尘和一种铁锈般的陈腐气息。光线极其昏暗，只有高处一扇被封死的、布满污垢的小窗户透进一点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

这是一个废弃的别墅房间，很大，很空。墙壁斑驳脱落，露出里面的砖块，地上散落着一些建筑垃圾和破旧的杂物。唯一的门是厚重的铁门，紧闭着，下方缝隙里透不出丝毫光亮。

他动了动，手腕被扎带束缚着，勒得生疼。左腿的伤处因为之前的拖拽和磕碰，此刻正发出阵阵灼热的、钻心的疼痛。

“呃……”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吟，挣扎着想坐起来。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的阴影里传来。

容青珂猛地一颤，循声望去。

许渡安坐在一个倒扣着的破木箱上，隐在黑暗中，只有指尖夹着的烟头，一明一灭，映照出他瘦削扭曲的侧脸轮廓和那双死死盯着他的、亮得异常的眼睛。

这里……不是他们之前的那栋别墅。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更像囚牢的地方。

“喜欢吗？”许渡安吸了一口烟，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却又暗藏着疯狂的暗流，“我们的新家。我找了很久……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甚至带着一丝邀功般的扭曲得意，“谁也找不到这里。”

容青珂的心彻底沉入了冰窖。他环顾着这间破败、冰冷、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房间，巨大的恐惧和窒息感几乎要将他压垮。

“放我走……许渡安……”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最后一丝微弱的乞求，“求你……”

许渡安从阴影里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来，蹲在他面前。烟味混合着他身上那股偏执疯狂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伸出手，不是打他，而是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柔动作，抚摸着容青珂冰冷的脸颊，眼神里充满了病态的迷恋和占有。

“走？去哪？”他轻声问，仿佛情人间呢喃，内容却令人胆寒，“这里就是我们的世界。只有你，和我。”

他的手指滑到容青珂被扎带勒出红痕的手腕，细细摩挲着，仿佛在欣赏一件珍贵的所有物。

“别再说要离开的话了，”他的语气忽然变得阴沉而充满威胁，“不然……我不介意用更彻底的方式……让你永远留下。”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容青珂那条受伤的腿。

容青珂瞬间噤声，浑身冰冷，连血液都仿佛冻结了。他看着许渡安眼中那毫不掩饰的疯狂和残忍，终于彻底认清了一个现实——

任何言语，任何祈求，任何理性，在这个彻底疯魔的灵魂面前，都是徒劳。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也不再说话。

仿佛认命了一般。

只有微微颤抖的睫毛和死死咬住的下唇，泄露着他内心那如同岩浆般翻涌的、却被死死压抑住的绝望和恨意。

许渡安对他的沉默似乎很满意。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废屋里回荡，显得格外诡异。

他站起身，走回角落的阴影里，重新坐下，像一个忠诚又疯狂的看守，守着他的独一无二的珍宝。

黑暗中，烟头再次明灭。

容青珂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睁开了眼睛，望着高处那扇被封死的、透进微弱月光的窗户。

像一口冰冷的井。

而他，再次坠入了井底。

这一次，井口似乎被彻底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