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佛节前夜,王庭飘起细雨。云桑独自立在帐帘前,望着雨丝在火把映照下如银针般坠落。她伸出掌心,雨水顺着掌纹蜿蜒而下。
边伯贤“公主。”

边伯贤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比往常更近。
云桑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他呼吸时带起的气流拂过她后颈散落的碎发。这样近的距离,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
贺兰·云桑“有线索么?”
她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骨链。
伯贤没有立即回答。
他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云桑肩上,动作比平时慢了几分。羊皮袍子还带着他的体温,裹挟着青草与铁锈的气息——那是他白日里在练武场留下的。
边伯贤“吐蕃使者给了阙律一封信。”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廓,
边伯贤“关于...金刀卫的。”
云桑猛地转身,鼻尖险些撞上他的下巴。他们从未如此贴近过,近到她能看清他睫毛上沾着的雨珠,近到他喉结滚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边伯贤迅速后退半步,却踩到了自己的佩刀。他踉跄了一下,被云桑扶住手腕。两人相触的瞬间,他像是被火燎到般缩回手,耳尖泛起红色。
贺兰·云桑“金刀卫?”
云桑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转身走进帐内,
贺兰·云桑“父汗的亲卫队?”
边伯贤站在帐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犹豫片刻,终于跨过那道槛:
边伯贤“信上说...可汗的金刀卫里混进了吐蕃人。”
帐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毡毯上,轮廓模糊而温柔。
云桑突然想起八年前那个雪夜,瘦弱的少年也是这样站在她帐外,浑身湿透却执意守到天明。
贺兰·云桑“过来。”
她突然说。
边伯贤怔在原地。
贺兰·云桑“你头发还在滴水。”
云桑取出干净的布巾,
贺兰·云桑“明日还要去旧浴帐,染了风寒怎么行?”
他僵硬地走近,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单膝跪下。云桑叹了口气,亲自上前为他擦拭头发。指尖穿过他潮湿的发丝时,她感觉到他的肩膀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边伯贤“公主...不合规矩。”
他的声音有些哑。
贺兰·云桑“规矩?”
云桑轻笑,
贺兰·云桑“我们谋划的事,哪件合过规矩?”
帐外雨声渐密。边伯贤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他抬头时,眼中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边伯贤“如果...如果有一天我必须离开...”
云桑用指尖抵住他的唇。他的唇很凉,沾着雨水的味道。
贺兰·云桑“没有如果。”
她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坚定,
贺兰·云桑“你是我的刀,我在哪,你在哪。”
烛花突然爆响,惊醒了这片刻的旖旎。边伯贤迅速退开,又恢复了那个恭谨的侍卫模样:
边伯贤“吐蕃使者还提到...太子在暗中拉拢金刀卫副统领。”
云桑捻了捻方才触碰过他唇瓣的指尖,上面还残留着些许温度:
贺兰·云桑“看来我的好兄长,也没闲着啊。”
她走到帐门前,望着雨中朦胧的灯火。太子的金帐依旧亮如白昼,隐约传来歌舞声。而更远处,萨仁的巫帐笼罩在诡异的蓝雾中。
贺兰·云桑“明日...”
她轻声说,
贺兰·云桑“你跟我一起去旧浴帐。”
边伯贤沉默地点头,手却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唇。那里似乎还停留着某个转瞬即逝的触感,像春雪落在烫伤的皮肤上,又痛又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