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九头蛇柏

（感谢宝宝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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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疤揣着鬼玺向着墓中央走去。

老疤的指节攥得发白，鬼玺在掌心沉甸甸的，沁出的凉意顺着虎口往骨头缝里钻。他站在墓道尽头，望着那道通往中央墓室的拱门，石壁上的阴刻壁画在火把映照下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

“三十年了……”他喉结滚了滚，从怀里摸出个油布包，里面裹着半块干硬的麦饼。这是他进墓前最后一顿干粮，现在却没什么胃口。目光落在鬼玺上，那枚巴掌大的玉石印玺刻着繁复的云纹，边角处有道细微的裂痕——那是三十年前他和师父逃出来时，被塌落的石块砸的。

当年师父就是在这中央墓室没的。老疤记得那天师父把他推出拱门，自己转身扑向那些扭动的藤蔓，最后只留下一声模糊的“别回头”。那时他只当是墓里的邪祟作祟，直到三天前在这鲁王宫墓里发现这枚鬼玺，指尖触到裂痕的瞬间，脑子里突然炸开一段陌生的记忆：墨绿色的藤蔓缠绕着一个白衣女子，她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剑，血珠滴在藤蔓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火把“噼啪”响了一声，老疤深吸口气，抬脚跨过拱门。预想中的机关陷阱没有出现，眼前是片空旷的石室，正中央立着棵水桶粗的巨树，树干上生着九根虬结的枝桠，每根枝桠末端都长着团蓬松的针叶，远远看去像九个歪着头的蛇头。

是九头蛇柏。但和古籍里记载的不一样，这树的树皮泛着玉石般的光泽，枝桠间隐约有流光闪动。老疤握紧鬼玺，手心的冷汗浸湿了印玺边缘，他记得师父说过，九头蛇柏是守护古墓的活物，以闯入者的精血为食，从来没人见过它静止的模样。

“你来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有无数片叶子在摩擦。老疤吓了一跳，火把差点脱手——这声音既不是从前方传来，也不是从四周的石壁后，倒像是从他自己脑子里钻出来的。

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九头蛇柏的枝桠动了动，最左边那根枝桠缓缓垂下，末端的针叶分开，露出个拳头大的树洞。树洞深处隐约有微光闪烁，老疤这才发现，那些“蛇头”其实是层层叠叠的针叶团，此刻正微微颤动着，像是在呼吸。

“三十年前，你师父把这个留下了。”又一阵树叶摩擦声响起，这次老疤听出了些不同，那声音里带着点难以察觉的颤抖。随着话音落下，一根细弱的藤蔓从树洞里钻出来，卷着个小小的木匣子递到他面前。

老疤接过木匣子，入手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放着支褪色的玉簪，簪头雕着朵半开的玉兰。他猛地抬头，那段陌生的记忆又涌了上来：白衣女子把玉簪插在发间，笑着对缠绕她的藤蔓说：“等我夫君回来，让他给你也雕一支，就雕你现在的样子。”

“她……”老疤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他这才明白，师父当年不是被那些墓里的生物害死的。那些扭动的藤蔓不是在攻击，而是在试图挡住塌落的穹顶，就像此刻石室顶部那些修补过的裂痕——想必是这棵树用自己的根须堵住的。

九头蛇柏的树干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九根枝桠同时抬起，针叶团里渗出粘稠的汁液，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老疤看到树干上裂开道缝隙，缝隙里嵌着半块青铜剑刃，和记忆里那女子胸口插着的一模一样。

“她叫阿鸾。”树叶摩擦声变得低沉，“当年她为了护我，被那些盗墓贼伤了心脉。我把她藏在树心里，用自己的精气吊着她的命，可她总说……总说要等她夫君回来。”

枝桠间的流光突然变得急促，最中间那根枝桠猛地炸开，针叶纷飞中滚出个鸽子蛋大的珠子，通体莹白，表面裹着层湿润的粘液，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珠子滚到老疤脚边，他弯腰拾起，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到四肢百骸，像是泡在温泉里。

“这是我的内丹。”九头蛇柏的声音带着点释然，“当年阿鸾说，要是有天她走了，就让我把内丹给能带着玉簪找到她夫君的人。她说她夫君认得这玉簪上的玉兰——那是他亲手雕的。”

老疤捏着那颗内丹，突然想起刚才在树洞看到的微光。他举着火把走近树干，果然在树心深处看到团模糊的白影，隐约能看出女子的轮廓，发间插着支玉簪，和木匣子里的那支一模一样。

“她还在？”老疤的声音有些发颤。

“快了。”九头蛇柏的枝桠轻轻拂过树洞，“我的精气快耗尽了，等内丹离开这里，她就会彻底消散。”针叶团微微转动，像是在注视着老疤，“你能帮我带句话吗？”

老疤点点头，捏着内丹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师父要拼死把鬼玺带出去——那印玺上的云纹，和阿鸾裙摆上绣的花纹一模一样，想必是她夫君的信物。师父一定是想让后人凭着鬼玺找到这里，完成这棵树的嘱托。

“告诉她……”九头蛇柏的声音顿了顿，枝桠上的针叶开始大片大片地脱落，“对不起。没能护住她，也没能等到她夫君来。”

最后一片针叶落下时，九头蛇柏的树干发出“咔嚓”的脆响，从青铜剑刃嵌着的地方开始裂开。老疤看到树心里的白影渐渐变得透明，发间的玉簪化作点点微光，飘向他手中的内丹。

他转身往外走，怀里揣着木匣子和内丹，鬼玺被他紧紧攥在手心。石室在身后渐渐坍塌，九头蛇柏倒下的声音沉闷得像声叹息，老疤没有回头。

他知道该去哪里。鬼玺的裂痕里还残留着丝气息，那是属于阿鸾夫君的气息，也是属于师父的气息，顺着这气息往南走，穿过三座山，有个叫落雁坡的村子，村里有个守着玉雕铺子的老人，据说已经等了五十年。

老疤摸了摸怀里的内丹，那点暖意透过布料渗出来，像是有人在轻轻按着他的胸口。他想，等找到那位老人，一定要把那句话带到，还要告诉她，有棵树为了等一句道歉，守了整整五十年。

火把的光越来越暗，老疤加快了脚步，墓道尽头的微光在前方闪烁，像是阿鸾裙摆上未落的星子。

老疤出去后，回到了那间小屋，撕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琥珀色的眸子也随之而出。他给无三省发了一条短信：以后你的活，我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