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尸》

入秋后的义庄总飘着桂花香，是赵露思从镇上偷来的桂花树，栽在院角，如今开得正盛。杨博文坐在树下翻书，月光透过花枝落在他发梢，青灰色的侧脸竟透出点暖意。

关晓彤“这个字，念什么？”

关晓彤指着书页上的古字问。她最近在跟着他们学旧体诗，那些竖排的字句像密码，偏杨博文总能讲得通透。他的指尖落在纸上，没再像从前那样穿透纸页，只是轻轻划过

杨博文“念‘思’，思念的思。”

尾音依旧有些滞涩，却比初见时流畅了许多。张函瑞抱着个陶罐从厨房出来，里面是他学着煮的桂花糖，糖浆熬得有些焦，却依旧冒着热气。他倒了碗递给关晓彤，指尖的青灰在白瓷碗上留下淡淡的印子，像幅写意画。“甜。”他看着她尝了口，眼里的浑浊彻底褪去，露出少年人该有的清亮。聂玮辰和陈思罕在缝补一件旧披风，是从棺木里翻出来的，料子是上好的云锦，只是破了几个洞。他们的针法依旧笨拙，却在边缘绣上了细小的桂花，针脚歪歪扭扭，却藏着心思。陈奕恒举着相机，镜头对着煮糖的张函瑞，又对着翻书的杨博文，最后落在关晓彤身上。照片洗出来时，她惊讶地发现，少年们的身影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甚至都可以看到张函瑞嘴边沾着的糖霜。

关晓彤“养魂玉……好像更亮了。”

关晓彤摸着脖子上的墨玉，最近它总泛着温润的光，像有了温度。赵露思靠在门框上，看着那枚玉，若有所思：

赵露思“大概是沾了你的生气，又吸了他们的执念，快成灵玉了。”

她的指尖划过匕首，

赵露思“不过也快到时候了。”

关晓彤“什么时候？”

赵露思”“他们的魂，撑不了太久。”

赵露思的声音低了些，

赵露思“玉面尸靠养魂玉吊着一口气，可你身上的生气太盛，迟早会把玉的灵气耗光，到时候……”

话没说完，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镇上的猎户，慌慌张张地喊：“山里闹僵尸！好多好多，往这边来了！”杨博文瞬间站起来，书本掉在地上。张函瑞把陶罐往关晓彤怀里一塞，和聂玮辰、陈思罕一起挡在她身前，青灰色的脸上浮现出凶相，指甲变得尖利，却始终没回头看她，像怕惊扰了她手里的糖。

杨博文“带她走。”

杨博文对赵露思说，声音冷得像冰，

杨博文“往东边走，有座破庙，能挡一阵。

关晓彤”“你们呢？”

关晓彤攥紧了陶罐，糖浆烫得手心发疼。

杨博文“我们……”

杨博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被张函瑞打断：

张函瑞“晓彤姐快走！我们能赢！”

赵露思拽着她往外跑，身后传来僵尸的嘶吼和少年们的低吼，还有相机快门的轻响——是陈奕恒，他举着相机，最后拍了张照片，镜头对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破庙里，关晓彤打开陶罐，桂花糖已经凉透了，却依旧甜得发腻。赵露思递给她块玉佩，是从刚才那些僵尸身上扒下来的：

赵露思“拿着，能挡尸气。”

黎明时分，外面的嘶吼声停了。关晓彤疯了似的往回跑，赵露思拦不住，只能跟着她。义庄的门开着，桂树被折断了枝桠，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瓷片和相机零件。四具棺材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杨博文那本没看完的书，摊在地上，页脚沾着点暗红的血——是养魂玉碎了，灵气散尽时，会渗出这样的血。院角的土里，埋着个东西，是陈奕恒的相机，镜头对着天空，里面留着最后一张照片：月光下，四个青灰色的身影挡在门口，身后是飘着桂花香的义庄，像座永远不会塌的堡垒。关晓彤蹲在地上，眼泪掉在土里，突然摸到个硬东西，是枚古钱，和聂玮辰他们压在桌角的那枚一样，上面刻着个模糊的“思”字。赵露思站在她身后，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轻声说：

赵露思“他们走了，走得挺体面。”

后来，关晓彤在破庙里找到了那枚养魂玉的碎片，被人小心地包在云锦里，上面绣着的桂花，针脚和聂玮辰他们缝的一模一样。她把碎片埋在桂树下，第二年春天，那里长出株新的桂树，枝桠朝着义庄的方向，像在努力靠近。赵露思偶尔会来看她，带些镇上的桂花糖，听她讲那些玉面尸的故事——讲他们煮焦的糖，讲他们绣歪的花，讲他们最后挡在门口的背影。

赵露思“其实他们没走太远，”

赵露思舔了舔唇角，眼里的红淡了些，

赵露思“你看这桂花香，像不像他们在跟你说‘我们还在？”

关晓彤笑了，风穿过义庄的窗棂，带来阵阵桂香，像谁在低声念着那个“思”字，温柔得像月光，也像那些青灰色指尖递来的、带着点尸气的甜。

————————————————————————————————

Shiny.拜拜咯

Shin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