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被精准戳中痛处,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梗着脖子粗声嚷嚷:“嘿!你个没良心的小天真!胖爷我那叫为爱献身!为爱献身懂不懂?那是最高境界的革命浪漫主义精神!再说了,那蜂王浆效果是杠杠滴,云彩妹子用了都说……”
他话没说完,似乎自己也觉得这牛吹得有点飘,声音骤然弱了下去,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仿佛那陈年的蜂毒又让他的鼻头隐隐作痛起来。为了掩饰尴尬,他一把将手里剩下的大半个包子囫囵个塞进了嘴里。
解雨臣端着精致的骨瓷杯,优雅地掩唇轻咳了一声,眼底却清晰地掠过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场中,阿宁凌厉的鞭腿被黑瞎子格开,她的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肌肉记忆般地抽动了一下,快得如同错觉,瞬间又被冰封。
张起灵……
张起灵看起来依旧没什么反应,刀势连绵不绝,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
只是黑瞎子借着躲闪阿宁一记凶狠肘击的间隙,眼角余光扫过远处那个练刀的身影,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低骂了句:“Strange”。
江子算抱着手臂靠在通往露台的玻璃门边,眼神复杂地锁在阿宁身上。
每一次看到黑瞎子带着玩味笑意的脸靠近姐姐,每一次看到阿宁闪避或格挡时身体不可避免的接触,他喉结都会不自觉地滚动一下,如今再听王胖子几句调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之前只听说吴邪和她接触多……现在倒好,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
一种混杂着嫉妒、不安和被冒犯的禁忌感在胸腔里灼烧,却又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压抑下去,只在眼底沉淀下更深的阴郁。
午后,书房。
解雨臣坐在宽大舒适的扶手椅里,姿态优雅。
他手中,一柄寒光流转的蝴蝶刀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手腕轻灵翻动,那冰冷的金属便在他修长白皙的指间翩然起舞——翻飞、跳跃、缠绕、切割!划出一道道优美绝伦却又致命至极的银色弧线,宛如一只在指尖优雅振翅、随时准备噬人的死亡之蝶。
没有破风声,只有刀刃切割空气时细微到几乎不可闻的“嘶嘶”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韵律感。
阿宁站在他对面,凝神屏息,眼神锐利如鹰隼。
她接过解雨臣递来的另一柄蝴蝶刀,开始模仿。
起初的动作带着雇佣兵特有的直接和生硬,但她的天赋惊人,进步神速,很快便抓住了那种“寸劲”与“节奏”的精髓。
刀光在她指间也变得灵动刁钻起来,如同一条伺机而动的银色毒蛇。
傍晚,夕阳余晖透过落地窗在巨大得客厅洒下暖光。
张起灵铺开一张巨大的白纸,炭笔在他指间沉稳移动,精准地勾勒出巴乃羊角湖底的复杂构造——幽深如巨口的裂缝、奇诡扭曲的岩层走向、沉静而庞大的玉俑群阵列……冷硬清晰的线条在白纸上逐渐成型,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
吴邪、胖子、解雨臣、阿宁无声地围拢过来。
空气凝重。
胖子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眉头拧成了疙瘩:“嘶……这弯弯绕绕的……小哥,胖爷我怎么瞅着……跟你背上那火麒麟的纹路有点像啊?就是缺了那身烧着的火?” 他指着图纸上某个核心回旋的结构。
既然生出怀疑,几人用热水显了张起灵身上的纹身。
吴邪凝神细看,越看脸色越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不是像……这结构的核心部分,简直神似!但这……”
他指着图纸上那些看似混乱实则隐含规律的线条和节点,之前还以为张家古楼地入口在水下,
“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让人进去的‘门’或者入口,这布局……更像是个巨大的祭坛!或者……某种用来禁锢的邪门阵法?”
他猛地看向张起灵和王胖子,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之前小哥和胖子失去音讯,就是因为被羊角湖的虹吸卷入湖底,如果阿宁没有逆转时光,小哥和胖子岂不是要被困死在那冰冷的湖底玉俑群中?
几人又是围着一阵研究,发现其实还算有出路,张家祖宗还算是给自己的后代留了点活路。
……
夕阳的金辉给原本冷硬的露台镀上了一层暖意融融的薄金。
解雨臣指骨分明的指节托着杯盏,目光掠过楼下花园。少年江子算独自投篮的身影被拉长,每一次跃起、投篮,都带着股压抑不住的狠劲,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沉闷而固执。他收回视线,转向身侧沉默伫立的阿宁,她的目光投向更远的暮色。
“你弟弟,”解雨臣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探究,更像陈述一个观察,“似乎……很依赖你。”
阿宁侧首,眉峰几不可察地微蹙,像是对这个结论感到一丝陌生:“他经历了很多,缺乏安全感。”
解雨臣啜了口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他斟酌着字句,仿佛在棋盘上落子:“后续……对他有什么打算?”
他咽下了真正盘旋在舌尖的疑问——关于血缘,关于她这具全新的躯壳下是否还能维系那份亲缘的羁绊。这问题不仅失礼,更显得无谓。
阿宁沉默了片刻,视线落回楼下那个倔强跳跃的身影上。夕阳勾勒着她冷硬的侧脸线条,却在某一瞬奇异地柔和了半分,如同冰层下悄然涌过的暖流。
“找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他,”她的声音清晰而笃定,是下达任务指令时的口吻,“再请几位家教老师。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
解雨臣凝视着阿宁认真的侧脸,那双惯于洞察人心、权衡利弊的凤眸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飞快掠过——是了然,是洞悉其艰难后的微叹,或许,还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对这份特殊“姐弟情”的怜悯。他太清楚,所谓“普通人的生活”,对他们这种人而言,是多么奢侈又沉重的承诺。
他最终只是将薄瓷杯沿轻轻抵在唇边,又呷了一口温热的茶汤,终究什么也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