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阿宁一反常态,安静得惊人,只专注于眼前的食物,只剩下细微的碗筷碰撞声。
解雨臣默默观察着,越发觉得这女人难以捉摸。
更让他无语的是,吃完饭,这两人居然就无比自然地在他这里住下了,丝毫没有要走的打算。
解雨臣作为解家家主,事务繁忙。
第二天他要去处理几桩棘手的生意,阿宁就像个小尾巴似的,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吴邪不放心阿宁,自然也一路跟着。
解雨臣看着身后这俩“连体婴”,额头青筋直跳。
等他忙完一天的事务,疲惫地回到书房,却发现阿宁和吴邪已经在他书房那张舒适的沙发上睡着了,脑袋靠在一起,呼吸均匀。
解雨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沉默了片刻。
最终他还是走过去,拿起旁边叠放着的薄毯,轻轻地给两人一人盖了一条。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真是造孽,上辈子欠了吴邪的,这辈子还要附带一个来历不明、行为诡异却让人无法真正讨厌起来的阿宁。
接下来的小半个月,解雨臣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他的“养人”生涯,而且一养就是两个。
这两个人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用他的,还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他唱戏给她听。
解雨臣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算上迷雾村那匆匆一面,这满打满算才是他和阿宁第二次正式见面,她怎么能如此自然地让他做这做那,找他要这要那?
吴邪这个不靠谱的,吴山居有王盟看着,他仿佛彻底放了假,每天唯一的正事就是跟着阿宁在北京城里瞎胡闹。
阿宁对他的称呼也变了,不再连名带姓地叫“解雨臣”,而是给他起了个新外号。
“法拉利”。
解雨臣第一次听到时,挑了挑眉,难得好奇地问:“为什么是法拉利?”
阿宁正摆弄着他收藏的一个小摆件,头也不抬,语气理所当然:“因为法拉利老了也还是法拉利啊。”
言下之意,他解雨臣就算年纪大了,也依旧会是顶尖的、耀眼的存在。
解雨臣:“……” 他沉默地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年轻俊美的脸,决定不跟这个思维跳跃的女人计较这个“老”字。
阿宁的折腾劲儿丝毫未减。
她先是缠着解雨臣,非要在他那座雅致无比的四合院里,仿照之前小院的样式,也搭一个秋千。
解雨臣拗不过,只能让人照办,于是古朴的庭院里多了个略显突兀却生机勃勃的秋千架。
接着,她和吴邪拿着解雨臣给的黑卡,几乎把北京城有点名气的饭店都吃了个遍,从涮肉到烤鸭,从私房菜到街头小吃,两人熟稔自然,丝毫没有在别人家做客的拘谨。
解雨臣的院子里种着几棵长势极好的西府海棠,花期时灿若云霞。
阿宁有好几天什么都不干,就搬个小凳子坐在海棠树下,仰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看。
那专注的眼神,让解雨臣心里直打鼓,真怕她一个“喜欢”,明天就动手把他的宝贝海棠给挖走了。
为了转移她对海棠树的“邪念”,解雨臣灵机一动,给她买了好几个极其复杂、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耐心的机械拼装模型,从蒸汽朋克风格的机械鸟到结构精密的木质城堡。
这一招果然奏效。
阿宁立刻被这些零件吸引,拉着吴邪一起拼。
世界总算清净了几天。
然而,新的问题很快出现,吴邪对阵法古董堪称如数家珍,而且他是学建筑学的,对现代机械原理、齿轮传动有自己的看法。
而阿宁自己上手组装过各种枪支器械,也有一套自己的组装方式。
两人经常为下一个零件该装在哪里、图纸该怎么看争得面红耳赤。
阿宁的耐心有限,好几次被吴邪的“笨拙”气得火冒三丈,举起手里的零件就想揍他。
每到这时,解雨臣就得放下手头的事务,无奈地出面充当和事佬,把快要炸毛的阿宁哄开,再安抚一下一脸委屈的吴邪。
就是在这些鸡飞狗跳的日常中,解雨臣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阿宁身边似乎一刻也离不得人。
一旦吴邪或者他因为处理事情暂时离开她视线稍久一些,她就会迅速安静下来,眼神放空,像一尊突然失去动力的精致雕塑。
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冰冷的寒气,甚至引得院子里凭空飘起细小的雪花。
这种明显超越常理、近乎操控自然的力量,绝非凡人所能拥有。
解雨臣心中警铃大作,意识到这个看似疯癫、行为跳脱的女人身上,恐怕隐藏着极其惊人甚至危险的秘密。
这个发现,让他无法再仅仅将阿宁视为一个需要照顾的、麻烦不断的客人。
一种混合着责任感、探究欲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促使他,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投入到阿宁身上,试图在照看她、防止她失控的同时,也能慢慢解开她身上的谜团。
他的“养人”生涯,也因此从最初的无奈应付,渐渐变成了一项需要高度专注和智慧的“长期课题”。
这种“甜蜜的负担”一直持续到张起灵和黑瞎子找上门来。
解雨臣当时心里还松了口气,以为这两人是来接走吴邪和阿宁的,起码把这个最能折腾的阿宁接走。
结果……是他太天真了。
张起灵和黑瞎子非常自然地加入了“吃饭睡觉打豆豆”的队伍。
解雨臣要养的人,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怎会如此?!
张起灵和黑瞎子到解雨臣的住所时,吴邪的训练早已过了最初扎马步的初级阶段。
阿宁正给他示范一套简洁凌厉的军体拳,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明显的实战风格。
吴邪学得认真,虽然力量和经验尚且不足,但一招一式已经打得有模有样,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只是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并没有像最初被阿宁折磨得死去活来时那样,立刻投去求救的目光,反而深吸一口气,继续完成接下来的组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