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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们不是死对头吗?!

死寂。绝对的死寂。

巴恩斯利主任那句充满“恶意”的安排余音仿佛还在古老教室高耸的穹顶下回荡,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回响。几十双眼睛,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带着各种复杂情绪,聚焦在教室后方那个靠窗的角落——劳埃德·海托普和他身旁那张空着的、此刻却仿佛成了风暴眼的深色橡木椅子。

劳埃德维持着那个半弯着腰、手还搭在椅子靠背上的姿势,像一尊骤然被怒火冻结的雕像。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直起身。动作僵硬,牵动着肩胛骨在薄薄的衬衫下绷出清晰的轮廓。他抬起头,金色的眼眸不再是熔岩般的炽热,而是彻底沉凝下来,变成两潭深不见底的、翻涌着冰冷怒火的熔金。那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矛尖,越过一排排鸦雀无声的课桌,精准无比地刺向讲台旁那个矮胖的身影——巴恩斯利。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但那无声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压迫感和毫不掩饰的杀意,让整个教室的气温都仿佛骤降了好几度。前排几个胆小的女生甚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巴恩斯利主任被这目光刺得心头一凛,后背莫名窜起一股凉气。但他身为教导主任的“威严”不容挑衅,尤其是在这么多学生面前。他强作镇定,挺了挺胸膛,用更加严厉、不容置疑的声音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坐下!塞西莉娅,你过去!”

爱德华·塞西莉娅站在光影交错的门口,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那种冰雕般的完美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只是光影造成的错觉。他天蓝色的眼眸深处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极其短暂地再次扫过那个即将成为他同桌的“危险源”。

然后,在全班同学屏息凝神的注视下,他迈开了脚步。

脚步声在寂静中清晰得令人心悸。他穿过教室中央那条狭窄的过道,步履从容依旧,淡蓝色的长发随着步伐在肩后轻微晃动,散发着冷冽的光泽。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仿佛只是在穿越一条普通的走廊。那份沉静和矜持,与周遭凝固般的氛围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劳埃德依旧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一步步走近的爱德华。当爱德华终于走到他座位旁,那清冽的松雪冷香再次若有若无地飘来时,劳埃德嘴角猛地扯动了一下,露出一抹混合着极端厌恶和某种扭曲恶意的狞笑。

就在爱德华准备拉开那张空椅子坐下的瞬间——

劳埃德动了。

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橙色的闪电,带着一股发泄般的狠劲。他猛地将自己肩上那个瘪瘪的、看起来没什么分量的真皮书包,狠狠地掼在了那张空着的课桌桌面上!

“砰!”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教室里炸开,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块,让所有人心头都是一跳。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劳埃德像是打开了某个泄洪的闸门。他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但动作却粗暴而迅捷。他一把拉开自己原本那张课桌的抽屉——里面空空如也,除了几张揉成一团的废纸和几颗不知放了多久的糖果。他看也不看,伸手进去,粗暴地将那些垃圾扒拉出来,带着一股恶狠狠的力道,直接甩手扔到了旁边那张——属于爱德华的——崭新的、光洁的桌面上。

揉皱的纸团、沾着灰尘的糖果包装纸、甚至还有一小块干掉的、像是口香糖的黑色不明物体……这些散发着“劳埃德·海托普”专属气息的垃圾,如同天女散花般,精准地覆盖了爱德华那张课桌的中心区域。

接着,劳埃德像是觉得还不够,他猛地转过身,目标明确地盯上了教室后方角落那个巨大的、塞满了无人认领的废弃练习册和旧试卷的塑料垃圾桶。他大步走过去,丝毫不在意那垃圾桶散发出的、混合着灰尘和过期食物残渣的难闻气味。

他伸出——那只穿着擦得锃亮却被他用来表达恶意的牛津鞋的脚——狠狠踹在了垃圾桶的侧壁上!

“哐当!”

巨大的噪音在教室里回荡。垃圾桶猛地摇晃了一下,里面堆积如山的垃圾瞬间失去平衡,如同雪崩般倾泻而出。废弃的纸张、揉成一团的草稿、干瘪的笔芯、吃剩的零食包装袋……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哗啦啦地涌了出来,大部分都堆积在垃圾桶周围的地板上,但也有相当一部分,如同被精确制导般,被劳埃德用脚巧妙地一拨,直接扫到了爱德华的座位底下。甚至有几张废纸,飘飘荡荡地落在了爱德华那双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鞋面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暴力的美学和毫不掩饰的侮辱意图。做完这一切,劳埃德才像是终于出了一口恶气,他拍了拍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恶作剧得逞般的快意笑容。他看也不看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的巴恩斯利主任,更不理会讲台上阿切尔教授震惊而忧虑的目光。

他直接拉开自己的椅子,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身体向后一靠,两条长腿嚣张地直接架在了自己那张刚刚被他清理干净的课桌桌面上——当然,鞋底不可避免地蹭上了桌面。他双手抱胸,下巴微抬,金色的瞳孔带着赤裸裸的挑衅和“你能奈我何”的嚣张,斜睨着站在一片狼藉中的爱德华·塞西莉娅。

整个教室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劳埃德这近乎疯狂的挑衅行为惊呆了。空气中弥漫着垃圾的异味、浓重的火药味和令人窒息的尴尬。巴恩斯利主任气得嘴唇哆嗦,胖脸由红转紫,眼看就要再次化身喷发的火山。

而风暴的中心,爱德华·塞西莉娅,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天蓝色的眼眸,如同极地永不融化的冰盖,缓缓地扫过自己桌面上那些散发着不洁气息的垃圾,扫过座位底下那片狼藉,最终,视线落在了自己皮鞋鞋面上那几张碍眼的废纸上。

他没有立刻弯腰去清理,也没有像劳埃德预想的那样,露出任何惊慌、愤怒或屈辱的表情。

他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天蓝色眼眸深处的所有情绪。那张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脸上,表情沉静得近乎诡异。

然后,在所有人屏息凝神的注视下,在巴恩斯利主任即将爆发的临界点,爱德华动了。

他伸出那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那只刚才还用来整理过一丝不苟领带的手——平静地,没有任何犹豫地,拂开了自己桌面上那些被劳埃德甩过来的垃圾。

揉皱的纸团、糖果纸、不明物体……被他用手背以一种近乎嫌恶、却又带着奇异力量的姿态,平静地推开了。垃圾滚落到桌角,或者直接掉落到地面上,与他座位下的那片狼藉融为一体。

他的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清理污秽的决绝。仿佛拂去的不是具体的垃圾,而是某种试图沾染他的污浊气息。

做完这个简单的动作,他甚至没有再看桌面一眼。

接着,他微微弯腰——姿态依旧保持着那份刻入骨髓的优雅——伸出两根手指,极其精准地捏住了落在自己鞋面上那几张废纸的边缘,仿佛在捏着什么令人作呕的秽物。他直起身,指尖一松,任由那几张纸轻飘飘地落回脚边的垃圾堆里。

然后,他才抬起眼睑。

那双天蓝色的眸子,如同两柄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刃,毫无温度地、笔直地刺向正架着腿、一脸挑衅笑容的劳埃德·海托普。

没有怒火,没有鄙夷,没有恐惧。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平静。

他什么也没说。没有斥责,没有质问,甚至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只是用那双眼睛,平静地、穿透性地,注视着劳埃德。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的把戏,仅此而已?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和无声的对峙中,爱德华平静地拉开了那张属于自己的、刚刚被清理出一点“净土”的椅子。

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轻微的、在寂静中却格外刺耳的“吱呀”声。

他坐了下去。脊背挺直如松,仿佛坐在最华贵的王座上,而非这片由垃圾和恶意包围的狼藉之中。

午后的阳光终于吝啬地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几缕惨淡的光线透过橡木厅高大的彩色玻璃窗,在教室深色的地板上投下扭曲而斑斓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气味——陈旧书籍的油墨味、粉笔灰的粉尘味、午餐残留的食物气息,以及……从教室后方角落那片“特殊区域”隐隐散发出的、被刻意忽略的垃圾异味。

古典文学课还在继续。讲台上,头发花白的阿切尔教授推了推金丝边眼镜,正用他那特有的、抑扬顿挫如同吟诵般的语调,讲解着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中关于冥河渡神卡戎的段落。他的声音试图在沉闷的空气中激起一丝涟漪,但效果甚微。

教室里的气氛依旧紧绷。大部分学生的注意力,都如同被无形的磁石牵引着,时不时地、带着紧张和好奇,偷偷瞟向教室后方那个靠窗的角落。

劳埃德·海托普维持着他那标志性的姿势——身体深深陷在椅子里,两条长腿依旧嚣张地架在自己那张空荡荡的课桌桌面上,脚上的牛津鞋底毫不客气地蹭着光洁的桌面,留下几道灰扑扑的印痕。他歪着头,橙色的短发凌乱地搭在额角,金色的眼眸半眯着,视线毫无焦点地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或者彩绘玻璃窗上扭曲变形的圣徒画像。手指间夹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香烟,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动着,银质的打火机在他另一只手的指间翻飞,发出单调而规律的金属碰撞轻响。嗒、嗒、嗒……像一颗定时炸弹在倒计时。

他完全无视了讲台上的教授,也无视了身旁那位新同桌的存在,仿佛沉浸在自己那个充满硝烟和重金属音乐的世界里。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比伦敦阴沉的天空还要压抑,无声地宣告着生人勿近。

而他的同桌,爱德华·塞西莉娅,则像一片沉静的冰湖,坐在那片由劳埃德亲手制造的狼藉边缘。他身姿挺拔,一丝不苟。桌面上,那些被劳埃德甩过来的垃圾早已被他拂开,堆在桌角。他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精装版《埃涅阿斯纪》拉丁文原著,旁边是一本摊开的、字迹工整如同印刷体的笔记本,一支昂贵的镀金钢笔静静地躺在上面。

他微微垂着眼帘,天蓝色的眼眸专注地落在书页上那古老的文字上,长长的淡金色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修长的手指偶尔翻过一页书,动作轻柔得几乎不发出声音。午后的光线透过彩窗,在他淡蓝色的长发上跳跃,晕染开一层近乎圣洁的冷调光晕。周遭的混乱、异味、以及身旁那个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危险源”,似乎都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无法沾染他分毫。

他那份置身事外的平静,像一根无形的刺,持续地、无声地刺激着劳埃德紧绷的神经。

阿切尔教授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卡戎,冥河的摆渡者,他只接纳那些被妥善埋葬、付得起船资的亡魂……”

老教授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教室后方,带着一丝忧虑和无奈。

就在这时,劳埃德转着香烟的手指猛地顿住了。

他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其恶劣的光芒。一个念头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既然物理上的垃圾无法撼动这座冰山,那就来点更“精神”的。

他动作极其自然地,将一直放在自己大腿上的那个看起来空瘪的真皮书包拎了起来。他没有看爱德华,仿佛只是随手调整一下物品的位置。

然后,手臂猛地一甩!

那个真皮书包,带着一股不小的力道,被他“不小心”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两人课桌之间那堆尚未清理的、属于爱德华座位下的垃圾堆上!

“噗!”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书包砸在揉皱的废纸团和零食包装袋上,又弹了一下,带起一小片灰尘。书包口没有拉紧,在撞击的瞬间,里面装着的东西借着惯性,猛地滑出来一小半!

那根本不是什么课本或文具。

滑出来的,是一本看起来相当有年头的硬壳相册!封面是深蓝色的天鹅绒,边缘已经磨损,露出底下深色的硬纸板。相册翻开了一角,露出了里面一张色彩有些发旧的照片。

照片上,赫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一条极其精致、缀满蕾丝和缎带的雪白色公主裙,金色的长发被精心地卷成蓬松的卷发,头上还戴着一顶小小的钻石冠冕。她有着一张粉雕玉琢、漂亮得惊人的小脸,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嘴唇像花瓣一样粉嫩。但此刻,那张漂亮的小脸上却写满了极度的不情愿和委屈,粉嫩的嘴巴撅得老高,天蓝色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仿佛下一秒就要决堤。她的小手紧紧揪着蓬蓬裙的裙摆,身体僵硬地站在一片精心布置的花园背景前,像一只被强行套上华服、等待出售的、充满屈辱的洋娃娃。

这张照片,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瞬间劈开了爱德华周身那层无形的平静屏障。

爱德华翻动书页的手指,在距离纸张边缘不足一毫米的地方,骤然停住。如同被最精密的仪器按下了暂停键。

他天蓝色的眼眸,瞳孔在刹那间收缩到了极致!如同被强光刺伤的猫科动物。那深不见底的平静冰面,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龟裂。震惊、难以置信、被猝然揭开最隐秘伤疤的剧痛、以及一种被彻底冒犯的滔天怒火,如同冰层下骤然喷发的炽热岩浆,在那双澄澈的天蓝色眸底疯狂地翻涌、冲撞。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挺直的脊背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捏着书页边缘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陷入纸张,指关节泛出失血的青白色,微微颤抖着。那股一直萦绕在他周身的清冽松雪冷香,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冻结,然后碎裂成无数看不见的冰渣。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

动作僵硬得仿佛生了锈的机器。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柄淬了绝对零度寒毒的匕首,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近乎疯狂的冰冷,死死地钉在了劳埃德那张写满恶意和得意笑容的脸上。

整个教室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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