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地上,还散落着几片掉落的薄脆碎屑和一点酱汁。
而教导主任巴恩斯利先生,那张圆胖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稀疏的头发因为情绪激动而更显凌乱尤其是他头顶那顶崭新的、看起来很不协调的廉价假发,此刻似乎因为他的激动而歪斜了一点。他正指着塔伦,手指都在发抖,对着站在一旁、同样脸色铁青的塔拉和刚进门的劳埃德咆哮:
“……不像话!简直不像话!海托普小姐!擅闯废弃花房!盗窃实验室危险化学品!意图……意图进行危险活动!最后!最后居然还跑去抢夺国际交换生的……的……‘自制食品’?!还把人家的……‘煎饼’给弄掉了一半?!”巴恩斯利气得声音都变了调,指着塔伦手里那半截煎饼果子和地上的碎屑,“看看!看看!这就是证据!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塔伦费力地咽下嘴里的食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沾着酱汁的嘴角,完全无视了老獾的咆哮。她那双异瞳亮晶晶地转向劳埃德,带着一种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声音因为嘴里还有食物而含混不清,却异常响亮:“老哥!你来了!快!尝尝这个!”她举了举手里那半截煎饼果子,又指了指地上,“那个脆脆的东西!超——级——好——吃!又脆又香!酱料绝了!比那些该死的三明治和沙拉强一万倍!那帮中国留子管这个叫……‘煎饼果子’!里面那个脆的叫‘薄脆’!香死了!”
劳埃德:“……”
塔拉:“……” 她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橙绿异瞳里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激光。
巴恩斯利主任:“……” 他张着嘴,看着塔伦手里那半截罪恶的“煎饼果子”,又看看她兴奋得发光的脸,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肥胖的身体晃了晃,扶住了办公桌才站稳。他指着塔伦的手指抖得更厉害了,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你……你……你……海托普小姐!你简直……不可理喻!”
劳埃德看着塔伦手里那半截散发着诱人复合香气、金黄酥脆、酱料诱人的“煎饼果子”,又看看地上散落的薄脆碎屑,再闻着空气中那股霸道勾魂的香气……他早上没吃什么东西的胃,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声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塔伦的异瞳瞬间更亮了,像是找到了知音:“对吧对吧!老哥你也觉得香吧?我跟你说,那个酱,啧啧,咸香带点甜辣!那个薄脆!咔嚓!绝配!那个姓林中国留学生还说下次煮火锅叫我……”
“塔伦·海托普!!!”塔拉的尖啸终于爆发出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怒火。她一步上前,动作快如闪电,目标直指塔伦手里那半截“罪证煎饼果子”!
塔伦反应极快,像护食的野兽,猛地将煎饼果子往身后一藏,同时敏捷地跳开一步,躲开了塔拉的“魔爪”。但她动作太大,手里油腻腻的煎饼果子边缘,“啪嗒”一下,蹭在了巴恩斯利主任那崭新的、歪斜的廉价假发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油亮的酱汁痕迹!
巴恩斯利:“!!!” 他瞬间石化,难以置信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头顶,触手是油腻的触感!他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惨叫:“我的头发——!!!”
趁着这瞬间的混乱,劳埃德眼中闪过一丝恶作剧的精光。他动作快得如同鬼魅,手腕一翻,银质打火机“咔哒”一声窜出幽蓝的火苗,借着塔拉扑向塔伦、巴恩斯利抓狂摸头的混乱间隙,那簇小小的火苗极其精准地、蜻蜓点水般在假发沾着酱汁的边缘燎了一下!
化纤材质的假发遇火即燃!而且那酱汁似乎还是易燃的油脂类?!只见一道蓝绿色的火苗“噌”地一下,顺着酱汁的痕迹,飞快地沿着假发的边缘向上蔓延!速度快得惊人!一股刺鼻的塑料烧焦味瞬间弥漫开来!
“啊啊啊啊啊——!!着火啦!!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啊!!!”巴恩斯利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个办公室,他像只被火烧了屁股的猴子,疯狂地拍打着自己的头顶,肥胖的身体在办公室里滑稽地乱蹦乱跳,试图扑灭那跳跃的火苗。
塔拉惊呆了,完全忘了抓塔伦。
塔伦也愣住了,叼着半截煎饼果子,异瞳瞪得溜圆,看着老獾头顶那簇跳跃的蓝绿色火焰和升起的青烟,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老獾!你的新发型!烈焰红唇……啊不,烈焰头顶!太潮了!哈哈哈哈!”
“闭嘴!小疯子!”劳埃德低喝一声,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扬起一个恶劣至极的弧度。他动作麻利地抄起办公桌上一杯不知是谁喝剩的、已经凉透的红茶,手腕一抖,整杯茶水精准地泼向了巴恩斯利冒着烟和火苗的头顶!
“嗤啦——!”
一股混合着茶水、烧焦假发和塑料的怪异白烟升腾而起。火苗瞬间被浇灭。
巴恩斯利顶着一头湿漉漉、焦黑卷曲、散发着焦糊味和红茶味的“残骸”,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假发歪斜地挂在头上,还在往下滴着水珠。他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茫然,再到极致的羞愤和暴怒,最后定格成一片死灰般的绝望。
办公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塔伦压抑不住的、吭哧吭哧的憋笑声。
劳埃德若无其事地将空茶杯放回桌上,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清了清嗓子,对着还在冒烟的巴恩斯利,语气是那种惯常的、带着点敷衍的“恭敬”:“巴恩斯利先生,火灭了。东西我拿回来了。”他指了指塔拉手里那个帆布袋,“人,我们带回去严加管教。停课和检讨,按校规执行。您看……?您可能需要……嗯,整理一下仪容?”
巴恩斯利浑身都在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劳埃德,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最终,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化作了无力的颤抖。他指着门口,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破碎:“滚……都给我滚……下周一……检讨……一万字……滚!”
“明白。”劳埃德简短地应了一声,拽着还在憋笑、一脸幸灾乐祸的塔伦,对脸色复杂愤怒中夹杂着一丝解气的塔拉使了个眼色。
塔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对着顶着一头焦黑“残骸”、散发着焦糊红茶味的巴恩斯利僵硬地点了下头,转身率先走出了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哒哒声都带着一种古怪的节奏。
劳埃德像拎小鸡一样拎着还在偷笑的塔伦,也跟着走了出去。经过门口时,塔伦还不怕死地回头,对着办公室里冒烟的巴恩斯利做了个鬼脸。
走廊里,塔拉抱着手臂,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劳埃德松开塔伦,顺手将那个帆布工具袋塞回给塔拉:“喏,你的‘恐怖分子’和她的‘作案工具’,物归原主。”他语气轻松,仿佛刚才只是顺手灭了个小火苗。
塔拉猛地转身,一把抓过袋子,脸上表情复杂,想骂人又似乎觉得有点解气。她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塔伦,又瞪向劳埃德:“你……你刚才……”她显然看到了劳埃德点火的动作。
劳埃德耸耸肩,一脸无辜:“意外。老獾自己动作太大,假发蹭到打火机了。”他睁眼说瞎话,顺手把打火机揣回裤兜。
塔拉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信,但此刻也懒得深究。她指着塔伦,对劳埃德说:“你,现在,立刻,把她押回家!交给安德鲁斯!看着他俩!一步都不许离开!我去给她办停课手续和收拾宿舍的东西!”她雷厉风行地安排好,又狠狠剜了塔伦一眼,“回去再收拾你!”说完,踩着复杂的步伐,拎着那个危险品袋子,大步流星地朝宿舍方向走去。
走廊里只剩下劳埃德和一脸“干了票大的”兴奋劲还没退去的塔伦。
劳埃德低头,看着塔伦嘴角残留的酱汁和亮晶晶的异瞳。他忽然伸手,从自己裤兜里掏出那个浅蓝色的药膏盒子,在塔伦眼前晃了晃。
塔伦瞥了一眼,毫不在意:“干嘛?给老獾治秃头?”
劳埃德没理她,反而问道:“那个‘煎饼果子’,真那么好吃?”
塔伦的眼睛瞬间又亮了起来,像探照灯:“好吃!人间美味!酱香浓郁!薄脆酥得掉渣!生菜水灵!比那些狗屁鱼子酱鹅肝酱强多了!”她舔了舔嘴角的酱汁,回味无穷,“那个酱……啧,咸香里带点微甜微辣,裹着薄脆和蛋香……绝了!不然你以为我会把‘涅槃计划’都抛脑后?”
劳埃德看着她的馋样,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促狭。他慢悠悠地打开那个药膏盒子,里面是乳白色的膏体,散发着淡淡的清凉药草香。他用指尖挖了一点,看也没看,随手就抹在了自己嘴角结痂的伤口上。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带来一丝细微的刺痛,随即是清凉的舒缓感。
“行。”劳埃德合上药膏盒子,重新揣回裤兜,然后拍了拍塔伦的肩膀,语气带着一种“哥罩你”的恶劣,“看在你‘英勇就义’替哥尝了鲜,还……嗯,间接帮忙教训了老獾的份上,那一万字检讨……”他拖长了调子。
塔伦猛地抬头,异瞳里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你帮我写?!”
“想得美。”劳埃德嗤笑,“帮你找个‘枪手’。”
塔伦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去。
“不过……”劳埃德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要是你能从那些中国留学生手里,再搞个完整的‘煎饼果子’来……”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塔伦的眼睛再次亮如灯泡,“检讨的事,好说。”
“真的?!包在我身上!老哥!我这就去……”塔伦瞬间满血复活,转身就要往留学生宿舍方向冲。
“站住!”劳埃德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拎回来,“现在!立刻!回家!关禁闭!煎饼果子的事……等你‘刑满释放’再说!”他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校门口方向走。
塔伦像被掐住了命脉,蔫蔫地被推着走,嘴里还不甘心地嘟囔着:“……那说好了啊……煎饼果子换检讨……不许反悔……老獾的新发型真酷……哈哈哈……”
劳埃德没搭理她,推着她往前走。裤兜里,那个浅蓝色的小盒子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下硌着他的大腿。嘴角伤口上那抹清凉的药膏,似乎正在慢慢渗入皮肤深处。他金色的眼眸扫过走廊尽头,那里,爱德华·塞西莉娅清冷挺拔的身影刚刚转过拐角,淡蓝色的长发在光影中划过一个冰冷的弧度。而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煎饼果子的诱人酱香,和一点点……假发烧焦的糊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