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几乎在哨音落下的瞬间，爱德华就动了！他的启动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和试探，一个教科书般精准的进步直刺，剑尖如同毒蛇吐信，带着冰冷的破空声，直取劳埃德防护服胸前的有效区域！这一剑，迅捷、直接、充满压迫感，完美展现了学院派击剑的严谨和高效！

劳埃德瞳孔一缩！好快！但他反应同样惊人！没有选择格挡，而是身体猛地一个侧滑步，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冰冷的剑尖！重剑擦着他的肋侧掠过，带起的风甚至拂动了他的击剑服。同时，他手腕一抖，重剑如同活物般从下方撩起，一个刁钻的反击刺向爱德华暴露出的手腕关节！

“叮！”一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

爱德华手腕一沉，剑身如同灵蛇般缠绕格挡，精准地架开了劳埃德的反击！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他的眼神依旧冰冷专注，仿佛刚才那凶险的攻防只是微不足道的热身。

劳埃德一击不中，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欺身而上！他的打法与爱德华截然不同，充满了野性和侵略性，步伐大开大合，力量感十足！重剑在他手中不再是追求精准点刺的器械，更像是大开大阖的凶器！劈、砍、撩、砸！剑风呼啸，带着一种蛮横的压迫感，完全打破了学院派那套优雅的攻防节奏！

“砰！”劳埃德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被爱德华格挡开，巨大的力量震得爱德华手臂微微一麻！爱德华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脚步被逼退半步！劳埃德抓住机会，立刻跟进，重剑如同狂风暴雨般连续劈砍！剑身撞击的声音密集如雨点！

爱德华的身影在剑光中快速移动、格挡、闪避。他的动作依旧精准优雅，但劳埃德那完全不讲道理、只凭力量和速度的野蛮打法，像一头闯入精密仪器的狂暴野兽，强行打乱了他的节奏！他被迫放弃了部分精细的控剑和点刺，更多地依靠本能和经验进行防御和寻找反击的空隙。天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冰封的湖面下，似乎有暗流开始涌动。

“叮叮当当！”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两条白色的身影在剑道上快速交错、分离、再碰撞！爱德华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穿梭的白色海燕，灵巧而坚韧；劳埃德则像掀起风暴的凶悍海兽，每一次攻击都带着要将对方彻底撕碎的狠厉！

周围的练习几乎都停了下来。学员们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场远超普通练习水准的激烈对抗。雷诺兹教练抱着手臂站在场边，眼神锐利，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微微前倾的身体暴露了他的专注。

劳埃德越打越兴奋！他能感觉到爱德华那看似完美的防御下传来的轻微震颤，能看到对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松雪气息因为剧烈的运动而变得灼热！撕碎他！把这个装模作样的冰棍儿彻底打回原形！这个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他猛地一记凶狠的斜劈，目标直指爱德华持剑的手臂外侧！

爱德华眼神一凛，似乎预判到了这一击的轨迹！他手腕一翻，剑身以一个极其精妙的角度向上格挡，试图卸力并顺势反刺！

然而，就在两剑即将再次碰撞的瞬间——

劳埃德的嘴角在面罩下勾起一个极其恶劣的弧度！他手腕猛地一沉，变劈为扫！目标不再是爱德华的剑，而是他束在脑后的那条深蓝色发带！

这一下变招极其阴险突兀！完全脱离了击剑的规则和目的！纯粹是冲着羞辱去的！

爱德华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下作！他的格挡动作已经做出，重心微移，再想变招已然不及！

“嗤啦——！”

一声极其细微的、丝帛断裂的声音响起！

劳埃德的重剑剑尖，带着精准的恶意，极其刁钻地扫过了爱德华脑后发带系扣的位置！

深蓝色的丝带应声而断！

刹那间，如同月光倾泻，又似冰川崩裂！爱德华那头柔顺光泽的淡蓝色长发，失去了束缚，如同瀑布般轰然散落！发丝飞扬，瞬间铺满了他的肩背，甚至有几缕拂过他因为惊愕而微微睁大的天蓝色眼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击剑馆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长发散落时那细微的簌簌声。斑斓的光影透过彩绘玻璃，落在爱德华那张因惊愕和猝不及防而失去冰冷面具的脸上，落在他散乱如绸缎的淡蓝色长发上，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那画面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被强行打破禁忌的美感，却又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侮辱性！

爱德华僵立在原地，保持着格挡的姿势，握着剑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泛白，微微颤抖。天蓝色的眼眸里，那层坚冰轰然碎裂！震惊、难以置信、被当众羞辱的暴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藏的脆弱，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他死死地盯着面罩后劳埃德那双闪烁着得意与恶毒的金色眼眸，胸膛剧烈起伏，急促的呼吸让防护服下的胸膛明显起伏。

周围的学员一片死寂，目瞪口呆。雷诺兹教练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海托普！你……”

劳埃德却像是完成了什么杰作，他甚至还悠闲地挽了个剑花，重剑扛在肩上，透过面罩，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嘲讽响起，清晰地砸在死寂的场馆里：“哟，塞西莉娅，新发型？挺适合你啊，像个……”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那头散乱的淡蓝色长发，“……嗯，落难的公主？”

“你……！”爱德华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平稳，带着被怒火灼烧的嘶哑和颤抖！他猛地抬手，似乎想将散乱的长发拢起，动作却带着一种被侵犯后的仓皇和愤怒。那副永远冷静自持、完美无缺的面具，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露出了底下那个被激怒到极点、甚至显得有些狼狈的真实灵魂。

“下流胚！”一个冰冷刺骨、带着极致愤怒和鄙夷的词，如同淬毒的冰锥，从爱德华紧咬的牙关中狠狠迸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击剑馆里。这完全不符合他“完美贵族”人设的粗鄙词汇，如同惊雷，炸得所有人再次愣住！

劳埃德也微微一怔，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充满恶意的笑声：“哈哈哈！下流胚？冰棍儿，你终于舍得说句人话了？我还以为你只会摆那张死人脸呢！”他扛着重剑，姿态嚣张地向前逼近一步，“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昨晚掐我脖子的时候，那股疯狗劲儿呢？”

爱德华胸膛剧烈起伏，散乱的长发垂在脸侧，遮挡了部分视线，却挡不住那双天蓝色眼眸里翻腾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怒火和屈辱！他握着剑的手颤抖得更厉害了，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剑柄捏碎！他死死地盯着劳埃德，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够了！”雷诺兹教练的怒吼终于响起，他大步冲上剑道，挡在两人中间，脸色铁青，“海托普！故意破坏装备，言语侮辱对手！严重违反击剑精神和课堂纪律！立刻离开剑道！这节课你零分！写三千字检讨，明天交给我！”

劳埃德无所谓地耸耸肩，仿佛零分和检讨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他甚至还对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爱德华，隔着雷诺兹教练，恶劣地吹了声口哨，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散乱的长发。

爱德华猛地别开脸，不再看劳埃德，仿佛再看一眼都会玷污自己。他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和那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屈辱感。他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被侵犯后的僵硬和狼狈，迅速捡起地上断裂的深蓝色发带，紧紧攥在手心，指节用力到发白。然后，他看也不看任何人，转身，步伐带着一种极力维持却依旧泄露出一丝仓促的僵硬，快步走向更衣室的方向。散乱的淡蓝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在身后飘动，像一道受伤的月光，迅速消失在击剑馆侧门的阴影里。

击剑馆里依旧一片死寂。劳埃德摘下防护面罩，露出那张带着痞气笑容和嘴角伤疤的脸，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胜利者的光芒，但深处似乎也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计划得逞后的空茫。他随手将重剑插回剑架，对着雷诺兹教练敷衍地扬了扬下巴：“知道了，教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