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塔伦在塔拉那里立下的“安分守己”军令状，在遇到爱丽丝·塞西莉娅并成功实施“煎饼果子外交”后，迅速被她抛到了脑后。午休结束的铃声刚响，她就如同脱缰的野马，精准地“埋伏”在了爱丽丝下午第一节历史课的教室外。

当爱丽丝抱着书本，和几个女同学一起走出教室时，塔伦像一颗橙色的炮弹，“嗖”地一下冲到她面前，异瞳闪闪发光：“嘿！冰棍儿他妹！怎么样？问到了吗？那个煎饼果子大师！”

爱丽丝被她吓了一跳，看清是塔伦后，小脸微微泛红，蓝眼睛里带着一丝无奈和……一点点被缠上的认命感。她身边的几个女同学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传说中的“小疯子”，窃窃私语。

“海托普小姐……”爱丽丝小声说，试图保持距离感。

“叫我塔伦！”塔伦大手一挥，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一把揽住爱丽丝的肩膀，把她往旁边带了带，压低声音，“快说！林凯文怎么说？他室友答应没？什么时候能开灶？需要什么材料？我实验室里锅碗瓢盆、各种试剂……呃，我是说调味料，一应俱全！”

爱丽丝被她揽着，感受着塔伦身上那种与她哥哥截然不同的、充满活力和某种花香的蓬勃气息，脸颊更红了。她努力维持着塞西莉娅家小姐的仪态，小声回答：“我问过林凯文同学了。他说……他的室友陈明同学确实会做，但是……在宿舍里做味道太大，而且……他好像有点被昨天的事情吓到了……”她指的是“火锅事件”和后续的假发风波。

“吓到了？”塔伦的异瞳瞪圆了，一脸不可思议，“煎饼果子这么神圣的美食！怎么能被区区教导主任的假发吓退！这是对美食的亵渎！”她松开爱丽丝，叉着腰，开始在走廊里踱步，像只焦躁的橙色大猫，“不行！我得亲自去找那个陈明！跟他好好聊聊美食的奥义！顺便展示一下我实验室的通风系统有多强劲……”

“塔伦！”一个冰冷中带着明显怒意的声音如同冰锥般刺来。

塔伦和爱丽丝同时转头。

爱德华·塞西莉娅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他脸色依旧苍白，但那股拒人千里的冰冷气场比平时更盛，天蓝色的眼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死死锁定在塔伦搭在爱丽丝肩膀的手（和两人过分接近的距离上。他显然刚上完课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哥……哥哥……”爱丽丝像受惊的小鹿，立刻后退一步，拉开和塔伦的距离，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离我妹妹远点，海托普。”爱德华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上。他上前一步，将爱丽丝挡在自己身后，目光冰冷地扫过塔伦，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携带病毒的生物。

塔伦的异瞳瞬间眯了起来，左眼的橙色和右眼的绿色同时燃起不爽的火焰。她最讨厌别人用这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她，尤其是这个装模作样的冰棍儿！

“哟，护妹狂魔上线了？”塔伦抱着手臂，毫不示弱地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弧度，“我跟爱丽丝聊点‘国际美食文化交流’，碍着你什么事了？还是说，你们塞西莉娅家的规矩里，连交朋友都要打报告？”

“朋友？”爱德华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词，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凭你？一个只会惹是生非、把学院搅得天翻地覆、毫无教养可言的……”他似乎想找一个足够有杀伤力的词，但教养让他卡住了，最终只是冷冷地吐出，“……麻烦精。离爱丽丝远点，否则我不保证下次击剑课上，我的剑尖会不会‘不小心’偏到不该去的地方。”他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塔伦那头显眼的橙色长发。

这赤裸裸的威胁瞬间点燃了塔伦的怒火！她异瞳里的火焰“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哈！威胁我？爱德华·塞西莉娅，你以为我怕你？！有本事现在就来啊！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蘑菇孢子炸弹’快！”她手往裤兜里一掏，摸出一个装着可疑绿色粉末的小玻璃瓶（，作势要拔开塞子。

“塔伦！住手！”爱丽丝吓得脸都白了，失声惊呼。

“塔伦·海托普！你在干什么！”一个更加威严、带着绝对怒火的女声如同惊雷般在走廊另一端炸响。

只见塔拉·海托普正快步走来，学生会长的徽章在她胸前闪闪发光。她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异瞳里燃烧着熊熊怒火，目标直指自家妹妹。她身后还跟着两个表情严肃的学生会风纪委员。

塔伦看到塔拉，嚣张的气焰瞬间矮了半截，握着玻璃瓶的手下意识地缩了回来，但还是梗着脖子：“姐！是他先威胁我的！他……”

“闭嘴！”塔拉厉声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带着雷霆般的威压，让整个走廊瞬间安静下来。她几步走到塔伦面前，异瞳如同冰冷的探照灯，上下扫视着她，最后定格在她握着可疑瓶子的手上。“把你的‘艺术品’收起来！立刻！马上！”她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还有你，爱德华·塞西莉娅同学，”她转向爱德华，语气稍微收敛了一些，但依旧冰冷强硬，“请注意你的言辞。威胁同学，无论对象是谁，都是违反校规的行为。如果对塔伦有任何意见，请通过学生会或直接向教导处反映，而不是私下恐吓。”

爱德华冷冷地看着塔拉，天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下巴的线条绷得更紧。他没有反驳，但也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塔拉深吸一口气，显然不想在走廊上把事情闹大，尤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她强压下怒火，转向爱丽丝，语气稍微缓和：“塞西莉娅小姐，你没事吧？”

爱丽丝连忙摇头，小脸依旧苍白：“我没事，海托普会长。谢谢您。”

“没事就好。”塔拉点点头，然后一把抓住塔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塔伦龇牙咧嘴，“你，跟我去学生会办公室！立刻！解释一下你裤兜里的‘国际文化交流工具’是什么！还有你刚才试图进行的‘美食外交’具体流程！”她不由分说，拽着挣扎抗议的塔伦就往回走，同时对那两个风纪委员命令道，“维持好这里的秩序！再有聚众喧哗，名字记下来！”

塔伦被塔拉像拎小鸡一样拖走，还不忘回头对着爱德华做了个大大的鬼脸，用口型无声地喊：“冰——棍——儿——！”

爱德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离开，然后低头对惊魂未定的爱丽丝说：“走吧，爱丽丝。离海托普家的人远点，他们都是不可理喻的疯子。”他拉起妹妹的手，转身快步离开，留下走廊里一片窃窃私语。

爱丽丝被哥哥拉着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拖走的塔伦和一脸寒霜的塔拉。蓝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塔伦是疯疯癫癫的，刚才掏出瓶子也确实吓人……但她好像……真的只是想找自己帮忙弄煎饼果子？而且塔拉会长虽然很凶，但看起来……很讲道理？至少比哥哥刚才直接威胁剪头发要讲道理一点？海托普家的人……真的好奇怪。她小小的脑袋里塞满了问号。

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在塔拉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塔伦·海托普！”塔拉松开手，双手抱胸，异瞳喷火地瞪着自家妹妹，“你能不能有一天让我省点心？！跟爱德华·塞西莉娅在走廊上对呛？还当众掏你那可疑的‘武器’？你是不是嫌老獾头顶太光溜，想再给他点刺激，好让他把我们海托普家一锅端了？！”

塔伦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不服气地嘟囔：“是他先威胁我的！他说要用剑戳我头发！而且我那不是什么武器！就是点荧光染料！吓唬吓唬他而已！再说了，我跟爱丽丝聊得好好的，他上来就摆那张死人脸……”

“爱丽丝·塞西莉娅？”塔拉右眼的橙色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跟她聊什么了？还‘聊得好好的’？”

“煎饼果子啊！”塔伦理直气壮，“我让她帮我找那个中国留学生陈明！我都快成功了！都怪那个死冰棍儿出来搅局！”她想起功亏一篑，气得直跺脚。

塔拉盯着她看了几秒，眸光流转，似乎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实性。最终，她似乎暂时接受了这个说法，但怒火未消：“我不管你是想搞煎饼果子还是满汉全席！下次再让我看到你在公共场合跟塞西莉娅家的人起冲突，还掏出你那堆实验室破烂儿……”她指了指塔伦的裤兜，“我就把你那些宝贝蘑菇孢子、荧光染料、还有你藏在床底下的‘涅槃计划’半成品，统统打包塞进老獾的办公室！让他亲自给你开个‘危险物品展览会’！保证比一万字检讨刺激！”

塔伦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瞬间打了个寒颤，异瞳里终于闪过一丝后怕：“别！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保证！下次我躲着那个冰棍儿走！我偷偷找爱丽丝！”她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哼！”塔拉冷哼一声，显然对她的保证持保留态度。她走到办公桌后坐下，揉了揉眉心，学生会长的面具下透出一丝疲惫。“行了，滚去上课！下午放学直接回家，安德鲁斯会在门口接你。再敢乱跑……”她威胁地瞪了塔伦一眼。

塔伦如蒙大赦，立刻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保证准时回家！”她转身就想溜。

“等等！”塔拉叫住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密封的、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的透明采样盒，里面装着几条正在缓缓蠕动的深褐色蚂蟥。她右眼的橙色瞬间被一种专注的狂热取代，语气也变得不同，“顺便，把这个带回我房间，放到恒温箱里。水温调到18度，pH值记录一下。动作轻点，别把它们弄死了。这可是宝贵的实验样本！”

塔伦看着盒子里那些蠕动的东西，嫌弃地皱起鼻子：“噫……姐，你口味真重！老獾的头发还不够你研究吗？”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捧着。

塔拉没理她的吐槽，低头开始翻看桌上那叠关于陆生蛭纲的资料，眼睛在文字间快速扫过，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别打扰我。记得关上门。”

塔伦撇撇嘴，捧着那盒“宝贝”，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学生会办公室。关上门前，她看到姐姐塔拉已经拿起一支笔，在资料上飞快地标注着什么，异瞳专注得发光，嘴里还念念有词，完全没了刚才训斥她时的暴躁会长模样，倒像个发现了稀世珍宝的狂热科学家。

“啧，两个疯子。”塔伦小声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在说塔拉，还是在说她自己，或者……劳埃德？她耸耸肩，捧着蚂蟥盒子，哼着歌走向自己的教室。至于下午放学能不能“准时回家”？那要看安德鲁斯能不能在学院后门的小巷口堵住她了。煎饼果子的诱惑，可比蚂蟥大多了。

塔拉听到关门声，才从资料中抬起头。她走到窗边，看着塔伦捧着采样盒、蹦蹦跳跳远去的橙色身影，右眼的橙色光芒柔和了一瞬，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她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巴恩斯利主任？我是塔拉·海托普。关于下午高级生物实验室的使用申请……对，我需要观察一些新采集的环节动物样本……无害，绝对符合安全规范……好的，谢谢主任。另外，关于我妹妹塔伦刚才在走廊的小小……‘学术交流’展示？我已经对她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并没收了她的‘实验道具’……是的，请您放心，下周一之前，她一定会‘安分守己’……好的，再见。”

挂断电话，塔拉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带着点狡黠的弧度。她拿起笔，在记录本上写下：

* Haemopis terrestris(暂定名) 行为观察记录 - 样本编号：001-005。

* 备注：样本001号性情最为活跃，攻击性较强，命名为“巴恩斯利”。

她放下笔，右眼的橙色闪烁着愉悦而危险的光芒。下午的实验室时光，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