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阿格尼斯学院的生活,在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
爱德华被允许回到了宿舍。后背的伤口在学院特聘医生的精心护理下,痂壳开始脱落,留下深红扭曲的疤痕,如同刻在肌肤上的屈辱印记。每一次换药,即使校医的动作再轻柔,也如同一次凌迟,提醒着他父亲的暴虐和劳埃德的存在。他变得更加沉默,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精致冰雕,终日坐在书桌前,对着摊开的乐谱或厚重的典籍,视线却常常没有焦距。淡蓝色的长发垂落,像一道隔绝外界的帷幕。只有偶尔,当劳埃德晚归,带着一身烟草、酒精或陌生香水气息推开宿舍门时,他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深处,才会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恐惧、羞耻、戒备,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强行唤醒的悸动?
劳埃德的日子也不好过。洗衣房被塔拉撞见的那一幕,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塔拉虽然没再多问,但那双异瞳偶尔扫过他时,带着的洞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审视,让他浑身不自在。更让他烦躁的是他自己。他刻意晚归,流连于各种派对和社交场,试图用酒精、烟草和喧嚣来麻痹自己,驱散脑海中爱德华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和那具在他怀里颤抖、沉沦的身体。然而,越是逃避,某些画面反而越是清晰。爱德华主动贴上他喉结时那细微的战栗,高潮时仰靠在他肩头那脆弱无助的姿态,甚至……最后那蜷缩着、因羞耻而哭泣的样子,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感官记忆里。他厌恶这种失控的感觉,厌恶被爱德华·塞西莉娅如此轻易地搅乱他固若金汤的世界。
塔伦和爱丽丝则在塔拉的“迷雾”计划和莱昂纳多夫妇的强硬态度下,暂时安全了。巴恩斯利主任虽然心有不甘,但在“证据不足”和塞西莉娅家“官方认可”的受害者身份面前,只能咬牙切齿地给了塔伦一个象征性的警告处分和社区服务。塔伦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把这当成了新的探险机会。而爱丽丝,在经历了仓库的惊吓、与塔伦在“渡鸦巢”那个纯真的吻后,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依旧安静乖巧,但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少了几分怯懦,多了几分属于少女的明亮和看向塔伦时无法掩饰的依恋。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着“不乖”,比如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偷牵一下塔伦的手,或者在塔伦被罚社区服务时,“恰好”路过帮忙递个工具。塔伦则像守护自己最珍视的宝藏,将爱丽丝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用她张扬的“疯”为爱丽丝隔绝外界的风雨。
塔拉则如同最冷静的棋手,在风暴中心有条不紊地落子。她彻底清理了所有可能暴露爱丽丝的高清监控记录,确保“仓库事件”的官方结论坚不可摧。同时,她敏锐地观察着劳埃德和爱德华之间诡异的气氛变化,以及塔伦和爱丽丝之间迅速升温的感情。学生会会长的身份和生物学爱好者的冷静头脑,让她能清晰地分析局面,预判风险。她给塔伦和爱丽丝的“建议”也变得更加直接有效,像一位经验丰富的战术指导。
日子一天天过去。爱德华的伤疤在缓慢愈合,但心灵的裂痕却在无声扩大。劳埃德的烦躁与日俱增。塔伦和爱丽丝在小心翼翼的试探中品尝着初恋的甜蜜。塔拉则在幕后编织着保护网。
直到一个周末的下午。
劳埃德被一场无聊的家庭聚会提前“释放”,带着一身被熏染的、不属于他的香水味回到宿舍。推开门,就看到爱德华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户,给他淡蓝色的长发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却衬得他单薄的背影更加孤寂。他似乎在看书,但劳埃德一眼就看出,那本书已经很久没有翻页了。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冲动涌上劳埃德心头。他反手关上门,力道不轻。
“砰”的一声闷响,在寂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
爱德华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是握着书页边缘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劳埃德烦躁地将外套甩在椅子上,走到自己床边,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冰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邪火。他盯着爱德华挺直却紧绷的脊背线条,看着那件单薄衬衫下隐约可见的、尚未完全平复的鞭痕轮廓。昨夜失控的画面、爱德华的哭泣、塔拉意有所指的话语、阿尔弗雷德那张可憎的脸……所有的画面混杂在一起,冲击着他的神经。
“喂。”劳埃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惯常的刻薄,却又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装聋作哑上瘾了?塞西莉娅少爷?”
爱德华依旧没有回应,只是脊背绷得更直了。
这无声的抗拒彻底点燃了劳埃德。他几步跨到爱德华的书桌前,猛地伸手,“啪”地一声合上了爱德华面前那本根本没看进去的书!
爱德华终于被惊动,猛地抬起头。天蓝色的眼眸里瞬间充满了惊惶和戒备,像受惊的鹿,直直撞入劳埃德燃烧着金色火焰的瞳孔中。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压缩,沉重得令人窒息。
劳埃德清晰地看到了爱德华眼中的恐惧,也看到了那恐惧深处隐藏的一丝……难以言喻的脆弱和……某种引线?他俯下身,双手撑在书桌边缘,将爱德华困在自己和书桌之间。烟草、酒精和陌生的女士香水气息霸道地侵入爱德华的呼吸。
“看着我,爱德华·塞西莉娅。”劳埃德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命令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探究,“告诉我,你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在想你那本该死的日记?在想你那个拿鞭子的老混蛋父亲?还是在想……”他刻意停顿,身体压得更低,灼热的气息几乎拂过爱德华冰凉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恶魔般的蛊惑,“……想我?”
最后两个字,如同点燃炸药桶的引信!
爱德华的瞳孔骤然放大!巨大的羞耻感和被看穿的恐惧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猛地抬手,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和积压已久的屈辱,狠狠推向劳埃德的胸膛!动作之大,再次狠狠牵扯到后背尚未完全长好的伤疤!
“呃啊——!”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动作瞬间变形,推拒变成了无力的抓挠。
劳埃德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推过来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爱德华痛哼一声。两人瞬间在书桌前形成对峙!
“放开我!”爱德华嘶吼着,声音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他另一只手也胡乱地抓向劳埃德,试图挣脱。
“休想!”劳埃德的声音也染上了怒意和被挑起的征服欲。他猛地发力,利用身体优势将爱德华狠狠按在书桌上!昂贵的硬木桌面撞得爱德华后背的旧伤一阵钻心的痛,让他瞬间脱力,只剩下剧烈的喘息。
书本、钢笔被扫落在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劳埃德高大的身躯完全笼罩下来,一只手依旧死死扣着爱德华的手腕按在头顶的桌面上,另一只手则捏住了爱德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
爱德华被迫仰视着劳埃德。淡蓝色的长发凌乱地铺散在深色的桌面上,天蓝色的眼眸里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因为疼痛和巨大的屈辱而剧烈颤抖。苍白的脸颊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脆弱美感。唇瓣因刚才的挣扎和惊喘而微微张开,红肿未消。
这景象,比任何挑衅都更具杀伤力!
劳埃德看着身下这张布满泪痕、写满抗拒却又美得惊心动魄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恐惧、羞耻和一丝……奇异的水光,体内那股压抑了许久的、混杂着暴戾和强烈占有欲的火焰,如同休眠的火山,在阿尔弗雷德上门挑衅、塔拉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此刻这极致脆弱又倔强的姿态刺激下,轰然爆发!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告诫,所有的烦躁和自厌,在这一刻被彻底焚毁!
他不再犹豫,不再思考后果。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啃噬的凶狠和宣告般的绝对占有,狠狠吻住了爱德华因惊愕而微张的唇!
“唔——!”爱德华所有的呜咽和挣扎都被堵了回去。
这个吻,不同于雨夜的宣告,也不同于医务室那短暂的触碰。它是暴烈的、绝望的、带着毁灭气息的掠夺。劳埃德的舌如同侵略的暴君,蛮横地撬开牙关,长驱直入,疯狂地扫荡、吮吸、纠缠,仿佛要将爱德华所有的冰冷、所有的抗拒、所有的自我厌弃连同那清冷的灵魂一起,彻底吞噬、焚尽!烟草、酒精和陌生的香水味混合着爱德华身上那独特的鸢尾冷香,在唇齿间激烈地冲撞,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充满堕落气息的漩涡。
爱德华的身体在最初的僵硬后,在剧痛和窒息的双重夹击下,在那狂暴的、不容抗拒的掠夺中,意识如同沉船般迅速坠入黑暗的深渊。最后的感知,是唇瓣被啃咬的刺痛,是手腕被禁锢的疼痛,是后背伤口被压迫的灼热……以及,那将他完全淹没的、属于劳埃德·海托普的、毁灭性的气息。
风暴,以最猛烈的方式,再次降临在这间充满伤痕与秘密的宿舍。这一次,不再是单方面的失控,而是两个被恨意、欲望和无法言说的引力彻底捆绑的灵魂,在绝望的漩涡中,共同沉沦。窗外,圣·阿格尼斯学院的夕阳,正将天际染成一片如同燃烧余烬般的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