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凌攥着蓝思追的手腕往竹林深处跑,竹叶被带得簌簌作响,直到跑出老远,他才猛地刹住脚,背对着来路侧耳听了半晌。确认那声“金凌!”没再追过来,他这才拍着胸口直喘气,额前碎发都汗湿了:“呼——总算甩开江澄舅舅了。”
蓝思追被他拉得手腕发红,却只是温声问:“刚刚玩得太疯,被江宗主看见了”
“谁让他突然过来。”金凌撇撇嘴,忽然眼睛一亮,拽住思追的袖子晃了晃,“不说这个了!思追,上次去彩衣镇看花灯,我和蓝景仪还没把那条小吃街逛完呢,今天正好有空,再去一趟好不好?”
话音刚落,就见蓝景仪抱着剑从树后绕出来,盯着金凌的衣襟直皱眉:“大小姐,你先看看自己衣服吧——都快成泥点子地图了。”
金凌低头一看,顿时僵住。方才在山脚下追兔子时摔了个屁股墩,外袍下摆沾了大块湿泥,连金星雪浪图案都蹭上了泥,甚至有几点泥星子溅到了蓝思追的袖口上。他猛地松开攥着思追的手,耳根“腾”地红透了,声音都变虚了:“对…对不起思追,我没注意……”
“没事的。”蓝思追抬手拍了拍袖口的泥点,反而担心起他,“你带换的衣服了吗?这样去镇上怕是不太方便。”
金凌垮下脸,摇了摇头。他今天穿的是宗主常服,包袱里只备了另一件一模一样的金星雪浪袍——总不能穿着宗主服去挤小吃摊吧?那也太别扭了。
蓝思追指尖抵着下巴想了想,忽然说:“要不,你穿我的吧?我房里有件新做的素色袍子,还没穿过。”
“思追,你疯了?”蓝景仪惊得剑穗都晃了晃,“那是你上次下山买的云锦料子,你自己都舍不得穿!”
金凌也愣住了,手指抠着自己的衣摆没说话。他知道蓝思追的性子,看着温和,却很少主动把东西给别人,更别说贴身的衣物了。
蓝思追见他犹豫,又转头看向景仪:“那要不……穿景仪的?”
“别别别!”蓝景仪立刻往后退了半步,“我的衣服昨天练剑划破了个洞,还没补呢!”
金凌咬了咬下唇,忽然抬头:“还是穿你的吧。不过先说好,弄脏了我赔你一件新的。”
蓝思追眼底漾开笑意,领着金凌往静室方向走。
他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衣柜里叠着几件素色衣袍,最上面那件的确是新的,领口还绣着极小的卷云纹。金凌磨磨蹭蹭换上时,才发现思追的衣服比他的宽松些,袖口要卷两圈才不会拖到地上,布料带着淡淡的松木香,竟意外地舒服。
“你看,挺合适的。”蓝思追帮他理了理衣襟,蓝景仪在一旁啧啧称奇:“别说,大小姐穿素色还挺像那么回事。”
金凌瞪了他一眼,耳根却悄悄红了。三人说说笑笑往山下走时,谁也没发现,竹林尽头的石阶上,江澄正望着他们的背影,手里攥着刚从镇上买来的酒坛。
江澄转身走出云深不知处的大门,街角的酒肆飘来酒香,他顺手买了一坛烈酒。指尖摩挲着冰凉的坛身,想起云深不知处“禁酒”的规训,最终还是找了棵老槐树坐下,对着空荡荡的山路抿了一口。酒液烧得喉咙发暖,他望着远处三个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镇口,忽然低声骂了句:“臭小子,下次再敢把衣服弄脏,看我不打你。”
风卷着槐树叶落在酒坛上,倒像是谁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