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一坛烈酒刚见底，江澄捏着空坛的手指紧了紧，喉间火烧似的灼意还没褪尽，他皱着眉把坛子往桌上一放，瓷坛磕在木桌的声响带着点不耐烦——酒没了。

他指尖在桌沿磨了磨，起身时腰间的银铃晃了晃，却没发出半分声响。街角酒肆的幌子在风里摇，他原本想再买两坛方才喝的烈酒，可脚刚迈出去，又停住了。脑海里忽然闪过魏无羡当年抱着天子笑往莲花坞跑的样子，那家伙总说“江澄你试试嘛，这酒比你藏的那些烈酒会顺多了”，他那时总骂“滚，蓝家禁酒的规矩忘了？”

如今倒没人管了。

江澄转身进了另一家酒肆，声音冷硬却带着点不容置疑：“天子笑，要四坛。”掌柜刚应下，他又补了句，“要最清净的房间。”

二楼最里间的窗户对着后街，只有几声零星的叫卖飘上来。江澄刚坐下，小二就抱着四坛天子笑进来，陶坛上还沾着细碎的酒渍。他拍开泥封，清冽的酒香漫开来，倒在碗里时泛起细白的泡沫——确实比方才的烈酒柔和些，却又带着股韧劲，入喉时不呛，回味却泛着甘醇。

一坛喝完，他指尖搭在空坛上，心里竟真冒出点魏无羡没骗人的念头。正准备开第二坛，眼角余光却瞥见楼梯口的身影——月白抹额，素色云纹衣袍，不是蓝曦臣是谁？

江澄握着酒坛的手顿了顿。姑苏蓝氏的人向来沾不得酒，蓝曦臣更是出了名的浅尝即醉，怎么会来这种烟火气重的酒肆？他目光扫过蓝曦臣手里的酒壶，忽然想起金光瑶——那家伙以前总爱拉着蓝曦臣来这种地方，说“二哥尝尝这个，比云深不知处的茶有滋味”。（衍生）

他嗤了声，转回头给自己倒酒。别人的事，与他何干。

蓝曦臣其实早就看见了他，刚要抬手打招呼，看见江澄紧绷的侧脸，指尖又收了回去。他轻轻叹了口气，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倒酒时手腕微晃，酒液洒了些在案上——或许是真的没什么喝酒的天赋。

楼下忽然传来金凌的声音，清亮亮的带着点雀跃。江澄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金凌正扒着河边的栏杆，手指着水里：“思追，你看那几条鱼！”

蓝思追顺着他的手望去，河面上波光粼粼，几条红白锦鲤正摆着尾巴游过，鳞片在阳光下闪得像碎金。“看到了，阿凌，”他声音温温柔柔的，“颜色好漂亮。”

旁边的欧阳子真凑过来，故意拖长了调子：“思追，你现在都叫‘阿凌’了？什么时候这么亲近啦？”

金凌脸一红，伸手推开他：“要你管？再闹我让仙子咬你！”话虽凶，嘴角却没绷住，悄悄翘了点弧度。

江澄看着楼下那几个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沿。他拿起刚开的天子笑，仰头喝了一大口，清冽的酒液滑过喉咙时，竟比方才多了点说不清的滋味。

窗外的风卷着小吃街的香气飘进来，混着天子笑的酒香，倒也不算难闻。他想，再喝一坛，就回去给金凌带两串他爱吃的糖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