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罗盘

里斯本的晨雾裹着咸腥的海风，潮湿的木板上凝着露水。英蹲在一个发霉的橡木桶上，面无表情地啃着一块硬得像砖的黑面包——这具年轻了十岁的身体哪都好，就是该死的胃比前世还娇气。

"Oi！英国佬！"

一个橙子划破雾气，"啪"地砸在他后脑勺上。

英缓缓转头，看见葡萄牙倚在一堆腌鱼桶旁，褐色卷发上还沾着鱼鳞，笑得像个刚偷到金库的狐狸。

"听说你把西班牙商会的'床伴'气哭了？"葡促狭地眨眼，故意把"床伴"两个字咬得暧昧，"人家说你连一个铜板都不肯付。"

英差点被面包噎死："那是他出老千！"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昨晚他确实在赌桌上把唐·迭戈赢得只剩衬裤，但"床伴"纯属谣言。

整个码头瞬间安静，随后爆发出震天的哄笑。鱼贩玛利亚笑得直拍大腿，几个水手吹起口哨。

葡夸张地捂住胸口："圣母在上！所以你真和唐·迭戈睡了？"他转头对鱼贩大喊，"玛利亚！给这位英国勇士来份壮阳的鳗鱼汤！"

"我睡的是他妹妹！"英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更糟。

码头上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葡笑得直拍腌鱼桶，桶里的咸鱼跟着乱颤："难怪老迭戈悬赏你的脑袋！"他凑近压低声音，睫毛忽闪忽闪，"不过说真的，他妹妹值多少钱？"

英抡起橡木桶砸过去。

葡灵巧地闪到鱼摊后面，还不忘顺手捞走一条熏鱼："别激动！我带了和解礼物——"他抛来一个油纸包，"正宗里斯本薯条！"

油纸散开，金黄的薯条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英皱眉——这薯条的切法、撒盐的方式，甚至油纸折角的习惯，都和法前世常去的那家店一模一样。

更诡异的是，油渍在海图上洇开，竟形成一条熟悉的航线标记。

英猛地抬头："这图案哪学的？"

海鸥的尖啸划过天际。葡的笑容僵了一瞬，燧发枪不知何时已抵住英的腰眼："真有趣..."他声音突然冷得像北大西洋的海水，"我正想问你同样的问题。"

潮水开始上涨，英口袋里的罗盘烫得惊人。远处传来荷兰商船靠岸的钟声，葡突然绽开笑容："今晚涨潮，带你去见个人。"他舔掉指尖的盐粒，"当然，如果你敢来的话..."

"怕你付不起我的出场费。"英松开手，从葡的耳后摸出自己昨晚失踪的钱袋。

葡大笑离去时，英才发现钱袋里多了张字条：

「黄金舰队沉船坐标换你的罗盘秘密

PS：唐·迭戈的妹妹其实是他弟弟」

英盯着字条，突然很想把罗盘塞进葡那张欠揍的嘴里。

午夜码头，潮水拍打着朽木。葡的船像幽灵般泊在阴影里，甲板上堆满薯条桶——是的，薯条桶。

"补给品？"英挑眉。

"战略物资。"葡庄严地抚过桶身，"薯条能收买海盗，勾引海妖，必要时还能当火药引信。"他扔给英一把燧发枪，"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口袋里那玩意儿比这危险多了。"

船驶入浓雾，罗盘的指针开始疯转。葡突然凑近，呼吸喷在英耳畔："知道为什么选你吗？"他指尖划过罗盘盖上的纹路，"因为这东西在别人手里只是指南针..."

"在你手里却是钥匙。"

海雾深处，一艘腐朽的西班牙战舰缓缓浮现。甲板上，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举起油灯——灯光照亮他肩头的逆十字烙印。

英的罗盘突然迸发出刺眼的蓝光。

葡吹了声口哨："看来今晚的薯条钱省下了。"

葡:"我们去码头到底是为了什么？"

英:"为你"

葡:"滚犊子…"

英:"为了…搞点薯条"

葡:"薯条？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对了…你到底是谁？！"葡的笑容突然凝固。海风卷着两人的衣角，远处海鸥的叫声显得格外刺耳。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薯条？"葡的手指悄悄按上了腰间的燧发枪。

英盯着海图边缘的油渍——那分明是用薯条画的简易航海标记。前世法总爱这样在文件上涂鸦...

"猜的。"英突然咧嘴一笑，"毕竟你这穷酸样也只请得起薯条。"

葡的枪管抵住了他的肋骨："说真的，英国佬。你到底是谁？"

潮水开始上涨，英的罗盘在口袋里发烫。葡的燧发枪抵在英的肋骨上，冰冷的金属透过衣料传来刺痛。码头的喧嚣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只有海浪拍打木桩的闷响。

英没动，只是懒洋洋地举起双手，嘴角仍挂着那抹欠揍的笑："放松点，葡萄牙。我只是听说——"他故意拖长音调，"你上次赌输给荷兰人，连底裤都押上了，现在穷得只剩薯条钱。"

葡的枪管抖了一下，但没移开。他的眼神比刚才更锐利："Bullshit. 我从来没跟荷兰人赌过。"

糟糕。

英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那是他们"上辈子"的事。现在这个时间线，葡和荷兰或许还没在牌桌上碰过面。

海风卷着咸腥味拂过两人之间，英的罗盘在口袋里微微发烫，指针疯狂颤动，仿佛在警告什么。

"Fine." 葡突然收枪，后退半步，笑容重新浮现，但眼底的戒备丝毫未减，"既然你这么了解我......" 他晃了晃手里的海图，"今晚涨潮，跟我去趟码头对面。如果你能活着回来，我就告诉你个秘密。"

英挑眉："什么秘密？"

葡转身走向栈桥，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海图："关于你口袋里那个总是指向奇怪方向的'指南针'。"

英的瞳孔骤然收缩。

葡怎么会知道罗盘的事？

没等他追问，码头的钟声突然敲响，远处传来水手们的吆喝声。葡的身影已经混入人群，只留下那张被海风吹得哗啦作响的航海图，上面用炭笔潦草地画着一条航线，终点标注着一行小字：

"黄金舰队沉没处。"

而更让英呼吸一滞的是——图角还画着个简陋的薯条图案，和法前世随手涂鸦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