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也给徐晓讲题的事，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第二天早自习，徐晓刚把数学练习册摊开，就见陆也从后门走进来，径直走到她桌前。“昨天那道题还有疑问吗？”他把书包往旁边空座上一放，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后桌倒吸一口凉气，徐晓的脸“腾”地红了，慌忙摇头：“没、没有了。”
他却没走，拿起她的练习册翻了翻，“这道数列题解法太绕了，我给你讲个简便的。”说着就抽出草稿纸，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发梢，徐晓低着头，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比冰镇可乐还清爽。
从那天起，陆也每天都会来她座位旁待上十分钟。有时是早自习前，有时是午休，他总能精准地找出她练习册里卡壳的地方，用最简单的方式讲明白。
“这里设公差为d太麻烦，直接用通项公式变形。”
“辅助线别往这边画，看，这样一连接，三角形不就全等了？”
他讲题时很专注，眉头会微微蹙起，手指点在草稿纸上的力度不轻不重。偶尔她走神，目光落在他握笔的手上，他会突然抬头，“听懂了？”
徐晓慌忙点头，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有次他讲完题，见她笔记本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笔记，忽然笑了：“比我自己的还认真。”
徐晓把笔记本往怀里拢了拢，小声说：“怕忘了。”
“不会的随时找我。”他拿起书包，临走前又回头，“下午有节自习课，留道难题给你。”
那天下午，徐晓对着那道题算了整整一节课，终于解出来时，放学铃刚响。她抬头，看见陆也正站在后门，倚着门框笑：“解出来了？”
“嗯！”她举起草稿纸，眼里闪着光。
他走过来，拿起纸看了看，在最后一步画了个对勾，“不错，进步很快。”
夕阳从窗户斜照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块儿。徐晓看着那个对勾，忽然觉得，原来暗恋也可以这样，不是遥遥相望的孤单，而是有个人牵着你的手，一起往前走。
后来她才知道，陆也根本不是每天都“刚好”有空，是他特意跟老师申请，把午休的座位调到了她旁边的空位。而那些所谓的“难题”，都是他从历届真题里挑出来的，刚好卡在她的薄弱点上。
这些事，他从没说过，徐晓却在他偶尔抬眼时的笑意里，在他刻意放慢的语速里，悄悄察觉到了。她的暗恋，像被细心浇灌的种子，终于在阳光下，冒出了怯生生的芽。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徐晓捏着成绩单的手指微微发颤。数学那一栏的数字，比上次整整提高了三十分。
后桌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叹道：“徐晓，你数学开挂了啊！”
她刚想笑，就看见陆也从三班走出来，手里也拿着成绩单，正朝她这边看。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冲她扬了扬手里的纸，嘴角弯起的弧度比平时更明显些。
徐晓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抱着成绩单往座位跑，刚坐下，就见他跟了过来，手里还多了瓶冰镇可乐。
“喏，贺礼。”他把可乐放在她桌上，瓶身的水珠顺着桌沿滑下，洇出一小片湿痕。
“谢、谢谢。”她抬头看他，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把他的轮廓镀上了层金边，“也谢谢你……一直给我讲题。”
“是你自己努力。”他靠着桌沿，低头翻她的错题本，“不过这道二次函数还是错了，思路没错，计算粗心了。”
他说话时，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畔，带着可乐的甜气。徐晓的耳朵悄悄红了，小声说：“下次不会了。”
“周末有空吗？”他忽然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图书馆新到了一批竞赛题，一起去看看？”
徐晓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见她没反应，又补充道：“就当……巩固一下知识点。”
“有、有空！”她慌忙点头，生怕慢一秒他就会反悔，指尖紧紧攥着衣角，手心全是汗。
周末的图书馆很安静，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在摊开的习题册上。陆也坐在她对面，正低头演算一道复杂的不等式，笔尖在草稿纸上划过的声音格外清晰。
徐晓偷偷抬眼看他，他的睫毛很长，专注时会微微垂下，遮住眼底的情绪。她忽然想起第一次在篮球场见他的样子，那时他像束抓不住的光，而现在，这束光就坐在她对面，耐心地等她理清解题思路。
“卡住了？”他忽然抬头，正好撞进她的视线里。
徐晓慌忙低下头，脸颊发烫：“嗯……这里不太懂。”
他没说话，把椅子往她这边挪了挪，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他拿起笔，在她本子上圈出关键步骤，声音压得很低，像怕惊扰了满室的安静：“你看，这里可以用换元法……”
讲完题，他合上笔帽，忽然说：“其实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低头做题的样子挺有意思的。”
徐晓猛地抬头：“什么时候？”
“就是你掉书那天。”他笑了笑，“本来想提醒你书掉了，结果你跑太快了。”
原来那天他不是无意一瞥。徐晓的心跳像擂鼓，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愣愣地看着他。
他忽然从书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笔记本，递给她：“这个给你，里面是我整理的易错点，比你那本记得清楚。”
徐晓接过来翻开，扉页上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慢慢来，你比自己想的更厉害。”字迹和他讲题时一样，干净又有力。
走出图书馆时，夕阳正浓。陆也推着自行车走在她旁边，影子被拉得很长，偶尔会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下次考试，争取超过我。”他忽然说。
徐晓抬头，看见他眼里的认真，还有藏不住的笑意。她握紧手里的笔记本，鼓起勇气说：“那你……要继续教我。”
“好啊。”他答应得干脆，侧过头看她时，阳光刚好落在他眼里，亮得像揉碎了星光。
徐晓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她知道，这场悄悄进行的暗恋，或许快要藏不住了。就像此刻的夕阳，终于把所有的温柔，都铺在了他们并肩走过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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