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痕

深渊王座厅内，黑曜石壁炉中的火焰无声燃烧着，将两人的影子投映在高耸的穹顶之上。喻漓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每一次叩击都让跪伏在地的炎魔浑身一颤。堆积如山的羊皮卷轴散发着墨香，与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

沈初枕着自己收拢的蝠翼沉睡，银发如月光织就的绸缎铺散在暗红色的软垫上。他的半边脸陷在阴影里，长睫在火光映照下投下细碎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睡梦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喻漓垂落的衣角，像是怕她会突然消失。

"主上..."炎魔的声音压得极低，粗粝的嗓音里带着明显的恐惧，"东境熔岩湖又枯竭了三处。那些渗入地脉的黄金雨水..."

骨刃出鞘的寒光骤然闪过，炎魔的喉咙前顿时多了一道血痕。喻漓的竖瞳在阴影中微微收缩，指尖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沉睡的恶魔，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沈初微蹙的眉心。

炎魔抖如筛糠，正欲退下，却见王座上的恶魔突然睁开了眼睛。那双金色的瞳孔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变得清明。

"吵死了。"沈初的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他慢吞吞地支起身子，宽大的蝠翼在身后舒展，投下的阴影将喻漓完全笼罩。"继续睡。"后半句是对喻漓说的，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手指却勾住她的腰带，动作轻柔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陪我。"

喻漓任由他把自己拽到王座上，黑丝绒的裙摆与他的银发纠缠在一起。她的指尖插入他发间，感受到发丝间残留的魔力波动。"做噩梦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嗯。"沈初把脸埋在她颈窝，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裸露的肌肤上。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抬头，瞳孔紧缩成一条细线，"你身上有血味。"

不是疑问，而是笃定的陈述。

喻漓淡定地擦掉袖口沾染的一抹金色痕迹，那是她在偏厅处理叛乱领主时不小心溅上的。"处理了几个不听话的家伙。"她的语气平静得就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沈初的蝠翼猛地张开，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之下。他的獠牙抵上她颈动脉，尖锐的齿尖轻轻刮蹭着那处跳动的血脉。"撒谎。"魔纹从二人相贴的肌肤上浮现，泛着幽蓝的光晕，"是那些黄金液体，它们在侵蚀你对不对？"

王座厅突然陷入死寂，连壁炉中的火焰都仿佛凝固。喻漓望进他猩红的眼底，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挑衅的笑。"这么紧张？"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完好无损的魔纹，在火光中泛着妖异的光泽，"看清楚了，你的印记还在。"

沈初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将她的手按在椅背上，俯身逼近。"喻漓。"他很少叫她的全名，每次这样称呼都意味着事态严重，"我们之间有契约。"

"所以？"她挑眉。

"所以——"他的瞳孔完全裂成竖线，像是某种被激怒的野兽，"你疼的时候，我这里也会发烫。"他的指尖重重戳在她心口，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那处肌肤的灼热，"从离开那个囚笼那天起，你这里......"

喻漓突然吻住他，截断了未尽的话语。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她的指甲陷进他后背的肌理，魔纹在唇齿交缠间灼烧出细小的火花。当沈初终于喘息着退开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她用骨刃划开一道细长的伤口，幽蓝的血液正滴入她掌心。

"补偿你的。"她舔去掌心的血珠，舌尖染上一抹妖异的蓝色，"现在能继续睡了吗？"

沈初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行啊，学会用我的血缓解侵蚀了。"他扯开她腰间的系带，动作粗暴却不失温柔，"但治疗不能半途而废。"

骨刃当啷落地，在寂静的大厅里发出清脆的声响。炎魔早已识相地退出殿外，还贴心地把厚重的黑曜石门踹上了。

深夜，喻漓从纠缠的蝠翼中挣脱。

沈初终于陷入深度睡眠，呼吸平稳。她赤脚走到露台，从袖中抖出三片沾金的鳞——那是从自己肋下生生拔下的。

黄金液体确实在侵蚀她。

但不是通过魔纹，而是通过那些在弑神之夜溅入伤口的金粉。它们像活物般扎根，每一次发作都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针在骨髓里搅动。

露台下方的熔岩海中，一道人影缓缓浮现。

"您撑不过下次月圆。"来者摘下兜帽，露出与赫里斯长老七分相似的面容——正是本该死在神殿的刑罚堂执事，"除非接受吾主的馈赠。"

喻漓把玩着鳞片："你们主子连真神都能吞噬，何必大费周折招安我？"

"因为您体内有祂最渴望的东西。"执事的眼白泛起金色，"初代神使的……"

骨刃贯穿他眉心！

"废话真多。"沈初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未消的睡意。他抽回染血的指尖，把喻漓往怀里带，"大半夜的，跟死人聊什么？"

喻漓任由他抱着："你早知道了？"

"知道什么？"沈初懒洋洋地咬她耳垂，"知道你偷偷拔鳞片？还是知道那些金粉是初代神使的骨灰？"他的掌心贴上她心口，"或者知道……"

魔纹突然暴亮！

"你这里，藏着弑神者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