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寒气顺着石缝爬上来,缠绕在喻漓的脚踝。她踩碎了一只黄金甲虫,黏稠的金色体液在靴底和石阶之间拉出细丝,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光。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那些深渊领主们正不安地磨蹭着利爪,熔岩般的眼睛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它们不习惯这里的气息——墓道里沉淀了数百年的神圣威压像无形的荆棘,每一次呼吸都刺痛着恶魔的肺腑。
沈初的指尖在她掌心轻轻一勾,魔纹泛起幽蓝的微光。"怕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调笑的意味。
喻漓甩开他的手,骨刃"铮"地弹出三寸,刀锋指向转角处一闪而逝的金影。"第七只了。"她声音冷得像冰,"让你的宠物管住口水。"
石壁上突然传来细微的"喀嚓"声。沈初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往墙上一带,喻漓的后背重重撞上浮雕,还未出声就被他的手掌捂住嘴。黑暗中,他的蝠翼完全展开,将两人笼罩在阴影里。"听。"他贴着她耳畔说,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
起初是窸窸窣窣的轻响,像无数细小的足尖划过石面。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密集,从墙壁内、地砖缝隙、甚至头顶浮雕的眼窝里涌出。黄金甲虫们相互吞噬,融合,金色的液体像有生命般蠕动,先凝成手指,然后是完整的手臂,最后浮现出半张模糊的人脸。那张脸的嘴角扭曲着上扬,露出一个熟悉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欢迎回家,叛逆的容器。"初代神使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某种非人的回响。
沈初的蝠翼骤然一振!黑焰如浪潮般席卷整个密室,火舌舔舐过每一寸石壁。甲虫在尖叫中汽化,金色液体被烧得"滋滋"作响。但不过几个呼吸间,更多金液从壁画中渗出,像倒流的雨水般重新汇聚成人形。
"没用的。"人形叹息着摇头,金液构成的面容浮现出悲悯的神色,"只要有一滴黄金存在,我就能——"
喻漓的骨刃已经刺穿它的眉心。她手腕一拧,刀身在金色头颅里搅动,"带路,或者死。"声音轻得像在讨论天气。
金粉在空中悬浮,最终凝成一支细长的箭头,指向墓道深处。越往里走,空气越发粘稠。火把的光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只能照亮脚前三尺。石壁上开始出现奇怪的湿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断渗出又蒸发。
初代神使的棺椁静静躺在墓室中央,比想象中朴素得多——没有宝石镶嵌,没有金银装饰,只有七道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紧紧缠绕。但棺盖上的浮雕让喻漓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那是一个被蝠翼包裹的人形,心口插着十二把匕首,每一把的造型都和她手中的骨刃一模一样。
沈初的靴尖踢了踢棺椁,青铜发出沉闷的回响。"惊喜吗?"他的笑声在密闭的墓室里回荡,"初代神使根本不是神。"修长的手指抚过浮雕上的蝠翼纹路,"是第一个被囚禁的深渊生物。"
悬浮的金粉突然剧烈翻涌,在棺椁上方凝聚成完整的初代神使虚影。"而你,叛逆者,"虚影的声音里带着某种扭曲的狂热,"本该是最完美的继承者!"金色的手指猛地指向喻漓,"可她体内那块骨片污染了你!"
沈初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锁链哗啦作响,在石壁上撞出细碎的回音。"老东西,你搞反了。"他一把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发光的魔纹,那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全身蔓延,"是我主动污染了弑神核心。"
虚影凝固在半空。喻漓突然感到肋骨深处的刺痛变得尖锐——那块嵌在骨头里的碎片正在发烫。她盯着沈初的侧脸,突然明白过来:"你故意让我吸收骨片?"
"不然怎么引这老狐狸现身?"沈初的蝠翼完全舒展,魔纹已经爬满他的脖颈,像某种古老的刺青,"三百年前他就该死了,却把意识藏在黄金里......"
青铜棺突然炸裂!十二道金液如离弦之箭射向喻漓,却在触及她皮肤的瞬间被魔纹吞噬。初代神使的惨叫响彻墓室,金色虚影像被无形的手撕扯般扭曲变形:"不可能!这是专门克制深渊的——"
"更新换代了,老古董。"沈初掐住虚影的咽喉,魔纹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对方金色的躯体,"现在的深渊权柄…"他转头看向喻漓,嘴角勾起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在我老婆手里。"
喻漓的骨刃斩落,虚影如玻璃般碎裂。但最后一刻,初代神使的嘴角却诡异地扬起,金色碎片在空中拼凑出最后的唇形:"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整个墓室开始剧烈摇晃,碎石从穹顶簌簌落下。在崩塌的轰鸣声中,上方的石层如蛋壳般剥落,露出神殿的金色穹顶——那根本不是建筑,而是由无数黄金甲虫组成的庞大活物,正缓缓睁开密密麻麻的复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