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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识的动作

朝雪录之相知相许

马车停在义庄门口时,暮色已沉得发浓。

  江疏羽掀帘下车,一股凉意夹杂着草木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定了定神

  秦婉俯身打量片刻单子,忽然抬头看向一旁的年轻仵作:

  “无检验记录,你们怎就断定死者有隐疾?”

  那仵作脸一红,讷讷道:

  “小、小的资历浅,从未亲手剖验过尸身,只看……只看表象推测……”

  “你不会剖验?”

  霍知府闻言一愣,几步凑过来,眉头拧得死紧,随即从仵作手里夺过那份潦草的记录,指着上面的字迹道:

  “你自己看!死者衣襟有多处撕扯痕迹,手臂、后颈都有挫伤——这分明是与人打斗过!可浑身上下偏无致命伤口,不是隐疾发作是什么?”

  秦莞直起身,目光落在单子上语气笃定:

  “有无隐疾,有无他杀痕迹,光凭表象断不得。”

  声音清晰:“这得开验,才能彻底证明。”

  霍知府盯着她,脸上疑云更重,却没再反驳,只道:

  “你要怎么做?”

  她目光镇定的说:

  “我要亲自勘验”

  义庄里烛火昏黄,映着秦婉沉静的侧脸。

  她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个小巧的锦囊,倒出三枚蜜合色的香丸,又兑了半盆苍术水,用布巾蘸着细细擦拭停尸的木板。

  “这是做什么?”

  岳凝看着她忙前忙后,忍不住拉了拉江疏羽的衣袖,低声问道。

  江疏羽目光落在那袅袅升起的香雾上,轻声解释:

  “香丸燃着能去尸气湿臭,苍术水是用来驱避房里的湿毒。”

  她顿了顿,看向秦莞正点燃的一束干松:

  “干松烟气重,一来能让气味好些,二来……也是给旁人避讳的意思。”

  岳凝这才了然,看着秦莞动作有条不紊,连这些细枝末节都考虑周全,眼底不禁多了几分佩服。

  秦莞将诸事打理妥当,直起身对众人道:

  “烦请诸位稍退几步。”

  说罢,她拿起一旁的验尸刀,指尖在刀柄上轻轻一叩,目光已落在那具尸身上,神情专注得仿佛周遭一切都成了虚影。

  秦婉指尖刚触到那块粗布,江疏雨便注意到岳凝和身后跟着的小婢女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脸色微微发白。

  她当即抬手,对两人温声道:

  “这里气味重,你们先出去在门口等着吧。”

  岳凝如蒙大赦,拉着婢女匆匆退了出去。

  布单被秦莞猛地掀开,露出底下早已僵硬的尸身,面目因死后变化而显得格外可怖。

  身侧的燕池几乎是本能地抬臂,手堪堪要挡在江疏羽眼前。

  她却轻轻抬手,覆上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透过衣料传来,缓缓将他的手往下推了推。

  “无事。”

  她声音平静,目光已越过尸身,落在秦莞即将动手的动作上,并无半分惧色。

  燕迟指尖微顿,见她神色镇定,便顺势收回手,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许久,才转回去看。

  秦婉执刀的手稳如磐石,刀刃划破皮肉时,发出一声极轻的裂帛似的响动。

  燕池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向江疏羽,眸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生怕她瞧着这般景象会不适。

  却见她只是从袖中取出一方素帕,松松地掩在鼻尖,遮住些微腥气,目光始终落在秦莞的动作上,沉静得不见半分波澜。

  另一侧,霍知府原还凑得颇近,待见那刀刃入肉,喉头猛地一滚,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捂着嘴踉跄后退几步,转身就冲出了义庄,门外很快传来压抑的呕吐声。

  秦莞头也未抬,只对身旁的小吏道:

  “记下,胸腔处皮下组织未见出血,肋骨完好。”

  那小吏手都在抖,握着笔的手半天落不下去。

  江疏羽见状,上前一步接过笔,沉声道:

  “秦娘子说,我来记。”

  她面色平静,笔尖在纸上划过,将秦莞的话一一录下,竟比那小吏镇定得多,还帮忙递工具。

  秦莞额角已沁出细汗,顺着鬓角滑落。

  江疏雨走上前,取下自己的素色丝巾,轻轻为她拭去汗珠,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当秦莞将那颗心脏捧在瓷盘中时,虽隔着层薄纱手套,江疏雨的目光落在那团肌理上,睫羽还是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纵是见惯风浪,这般景象见多了还好,第一次见终究会有些不适

  燕迟将她那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

  江疏羽录完最后一笔,直起身时,他忽然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

  “这里气闷,出去透透气。”

  江疏羽一怔,顺着他的力道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看了眼仍在专注的秦莞,指尖被燕迟握着,传来温稳的暖意,方才那一丝异样感便淡了下去。

  秦莞随后也走出义庄,夜风拂过她鬓角,吹散了些身上的气味。

  霍知府正站在廊下等着,见三人出来,忙拱手笑道:

  “辛苦了,真是辛苦!”

  江疏羽将刚誊写好的验状递过去,纸上字迹清隽,条理分明。

  霍知府接过一看,脸上的感激毫不掩饰:

  “秦九娘子这一手勘验的本事,真是帮了荆州大忙!此番除恶安良,娘子当居首功,该怎么谢你才好?”

  秦莞淡淡一笑,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纸:

  “谢就不必了。不如烦请大人回去将《大理寺校正喜冤录》抄写十遍,也算温故知新,日后断案更添几分底气。”

  霍知府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干笑两声,虽有些尴尬,却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应当的,应当的,下官这就记下。”

  廊下置着张半旧的方桌,燕迟走过去,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温热的茶水。

  他转身递给江疏羽,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轻声道:

  “喝点水,缓一缓。”

  江疏羽接过茶盏,暖意顺着陶杯传到掌心,她抬眸看了他一眼,浅浅啜了一口,方才在义庄积下的那点涩感,果然淡了许多。

  岳凝从廊下跑过来,脸上带着雀跃,笑道:

  "七哥你看,小婉儿这么厉害,新妇案的仵作,不如就请她留下吧?”

  燕池闻言,目光转向秦莞,见她虽未言语,眼底却无抵触,便微微颔首:

  “可。”

  霍知府在一旁听得真切,忙不迭拱手附和:

  “秦九娘子医仵双绝,能屈就府安,实乃下官辖区之幸!更是下官的荣幸!”

  他生怕错过了这层关系,又道:

  “那宋府的案子,下官这就回去整理卷宗,明日便送到秦府去。”

  说罢,又对着三人行了一礼:

  “下官先告辞了,容后再向诸位细禀。”

  话音落,便带着随从匆匆离去,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几分。

  江疏羽指尖捏着温热的茶盏,转身看向秦莞,眼底漾着清浅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

  “幸不辱命。”

  燕迟在一旁听着,目光落在两人之间

  秦莞接话道:

  “定不辜负郡主所信。”

  话音落时,江疏羽与秦莞四目相对,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那笑意里没有半分客套,倒像是久寻知己终得见,默契尽在不言中

  “哎哎,你们都有正事做,那我呢?”

  岳凝跑过来,挤到两人中间,晃着秦莞的胳膊追问:

  “我能干什么呀?”

  江疏羽被她逗笑,抬手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呀,好好玩就是了。”

  “羽姐姐!你怎么能这样!”

  岳凝捂着额头,故作委屈地瘪瘪嘴,转眼就挽住秦婉的胳膊:

  “还是小婉儿好,带我一起查案好不好?”

  江疏羽看着她们笑闹,眼底的暖意更甚。

  她侧头对燕池递了个眼色,两人相视一笑,并肩转身,踏着渐浓的夜色往回走去,廊下的烛火拉长了他们的身影,一路伴着晚风轻轻晃动。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平稳的声响。车厢内烛火摇曳,映得两人轮廓柔和。

  燕迟看着江疏羽静静垂眸的模样,终究还是问出口:

  “方才在义庄,直面那尸身,你当真不怕?”

  江疏羽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微凉的杯壁,声音轻得像风拂过水面:

  “不怕。那年南塘发水患,我去赈灾,见过太多了……溺死的,被房梁砸死的,还有饿死的,什么样的都有。”

  她顿了顿,抬眼望向车窗外掠过的夜色,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郁:

  “见得多了,也就麻木了。何况,我是将门之后,军中袍泽血洒疆场是常事,哪有没见过尸身的道理?”

  说到这里,她微微蹙眉,坦诚道:

  “只是这般近距离看剖验,倒确实是头一遭,起初是有些不适应。”

  燕迟闻言,低低笑了一声,眸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赞许:

  “即便如此,你能这般镇定,也已是难得。”

  江疏羽抬眸看他,见他眼底并无半分轻慢,反倒满是认真,便弯了弯唇,没再说话。

  车厢内一时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噼啪轻响,伴着窗外渐远的风声,倒生出几分难得的安宁来。

  江疏羽回到房中,褪去外衫,只着一身素色中衣坐在妆镜前。

  烛火跳动,映得镜中人脸庞忽明忽暗,她指尖捻着一支玉簪,目光却落在虚空处,思绪早已飘回白日义庄之事。

  秦莞提及沈毅时,那瞬间亮起的眼底分明藏着维护,话音虽稳,握着验状的手指却有极轻的颤抖——那不是畏惧,更像是触及心事的应激。

  江疏羽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眉骨。

  沈毅当年获罪时,确实有个年幼的女儿,算算年岁,与秦莞恰好相符。

  她将白日种种串起:秦莞对《冤案录》的熟稔,对沈毅言论的维护,乃至那身远超闺阁女子的验尸技艺……沈毅当年在大理寺,最擅长的便是从尸身肌理中寻真相,秦莞这手本事,分明是得了他的真传。

  “她来荆州,怕是不单为了寻求庇护。”

  江疏羽对着镜中的自己轻声道,指尖在镜沿轻轻一叩:

  “沈毅的旧案,才是她真正的目的。”

  想起沈毅案中那些语焉不详的细节,与近年几桩悬而未决的疑案隐隐有些牵连,她眸色渐深。

  看来,这位秦九娘子的到来,怕是要搅动京城这潭看似平静的水了。

  江疏羽望着窗外沉沉夜色,眸中渐渐漾开一抹清晰的欣赏。

  秦莞,或者说,沈莞——这个名字在心底辗转时,江疏羽忽然觉得,那层刻意遮掩的伪装下,藏着的是怎样一副背负着沉冤与孤勇的灵魂。

  为了查清父母旧案,她改了姓氏,藏起身份,千里迢迢奔赴荆州,又想借着勘验一案的由头,顺理成章地踏入京城这盘棋局。

  这般隐忍与筹谋,早已超越了寻常闺阁女子的格局。

  江疏羽望着案上摊开的卷宗,指尖轻轻点过“沈毅”二字。

  为父寻仇的路从来布满荆棘,更何况牵扯着当年的旧案,甚至可能触及更深的漩涡。

  而秦莞,以一身勘验绝技为刃,以孤注一掷的勇气为甲,恰是这条难路上最难得的同伴。

  她不是敌人。

  从义庄里那句“开验才能证清白”的笃定,到提及沈毅时眼底难掩的维护,再到面对知府诘难时的寸步不让——江疏羽看得真切,她们在断案时的默契,面对不公时的立场,乃至骨子里那份对真相的执着,早已悄然将两人引向了同一条路。

  这样的心性,这样的历程,注定了她们会成为彼此最懂的知己。

  前路纵有迷雾重重,能有这样一人并肩,便多了几分破局的底气。

  夜露渐浓时,院外传来轻叩门环的声响,伴着燕迟略显迟疑的声音:

  “疏羽,姑祖母让我……给你送些参汤来。”

  尾音处似乎还带了声极轻的咳嗽。

  江疏羽正对着烛火整理卷宗,闻言应了一声

  “进来吧”

  随手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便起身往门口去。

  她刚换下日间的常服,只着一袭月白素雅的寝衣,领口袖缘绣着几缕浅淡的兰草纹,乌发松松挽了个髻,未插任何钗环,几缕碎发垂在颊边,反倒衬得眉眼愈发清隽,有种卸下防备的柔和。

  门“吱呀”一声开了,燕迟捧着食盒的手微顿,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呼吸几不可察地滞了半分。

  往日见她,是端庄的郡主礼服,何曾见过这般模样?

  月光从廊下漏进来,落在她光洁的额角与挺直的鼻梁上,连颊边那点不经意的淡红都看得分明,竟比平日里任何华服金饰加身时都要夺目。

  江疏羽见他捧着食盒不动,只直勾勾望着自己,脸颊莫名一热,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有些闪躲:

  “参汤……给我吧。”

  燕迟这才回过神,耳根倏地红透,慌忙将食盒递过去,指尖擦过她的手背,烫得他猛地缩回手,声音都有些发紧:

  “那、那你趁热喝。”

  话音未落,江疏羽已接过食盒,匆匆道了声

  “多谢”

  便转身关上了门,门板合上的瞬间,仿佛还能听见门外那略显仓促的脚步声。

  她背靠着门板,抬手抚了抚发烫的耳尖,低头看向手中的食盒,唇角竟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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