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日光斜斜切过回廊,将青石板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岳凝与秦莞并肩走着,裙裾扫过阶边的青苔,带起些微潮的气。
转过那株老石榴树时,就见魏言之正在空地上练剑,剑劈开空气的声音很脆,剑身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大约是听到了脚步声,他抬眼望过来,剑尖微微垂了垂。
岳凝的脚步顿在原地。
她望着魏言之握剑的手,那双手上还带着未消的薄茧,是常年练剑的痕迹。
不等秦莞开口,她已经解下腰间的软剑,银亮的剑身“唰”地出鞘,映得她眼底也泛着光,手腕翻转,软剑如灵蛇般探向他心口。
魏言之侧身避开,剑顺势迎上,两剑相击的瞬间,震得人虎口发麻。
他的剑法本是大开大合,此刻却收了力道,剑招之间总留着余地,像是怕碰伤了她。
岳凝看得清楚,软剑的攻势越发凌厉,剑尖几乎贴着他的咽喉掠过,却总在最后一刻被他轻巧避开。
风卷着石榴叶落在地上,又被剑风卷起。
岳凝借力旋身,软剑陡然缠上剑脊,猛地向后一拽——这招她练了三年,寻常人早该脱手,可魏言之只是手腕微沉,便稳稳卸了力。
两剑分开时,岳凝收剑站定,额角的汗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衣襟上洇出小湿痕。
“谁让你让着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气,却更像是笃定。
魏言之垂着眸子,剑尖抵在地上,搅碎了几片落叶。
他沉默片刻,喉结动了动才低声道:
“小柔的事还没头绪,我心绪不宁,手不稳。”
岳凝的气忽然涌了上来。她知道小柔是魏言之的软肋,可这不是敷衍的理由。
“心绪不宁?”
她嗤了一声,软剑“咔”地归鞘:
“我看你是怕输。”
见魏言之要辩解,她又道
“你也不必挂心,多亏了小婉儿,很快就能找到真凶的”
秦莞在旁轻轻拉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可话已出口,魏言之猛地抬头,眼底翻涌着惊与疑,还有些说不清的涩:
“秦九娘子还会堪验?”
“自然。”
岳凝梗着脖子不肯服软。
厢房的拐角处,江疏羽正端着描金漆盘站在那里。
银匙在莲子羹里轻轻晃着,她本是要给姨祖母送羹汤,刚走到这里就撞见这场对剑,岳凝的话像颗石子落进心湖,荡开层层涟漪。
江疏羽端着漆盘的手指猛地收紧,银匙在莲子羹里撞出一声轻响,惊得她自己都屏住了呼吸。
廊下的风裹着桂花香漫过来,岳凝那句“小婉已经在查了”像颗火星子,“嗤”地燃着了她心口那根紧绷的弦。
怎么能说出来?那件事岳家捂得密不透风,连府里的下人都只敢私下揣测,秦莞一个外人贸然插手,若是被那些盯着小柔案子的人知道了……
她下意识地往前倾了半步,喉间已经蓄好了气,几乎要脱口而出“不可声张”。
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魏言之骤然绷紧的肩背,他握着剑鞘的手青筋直跳,显然也惊得不轻。
而岳凝还在那里,全然没察觉自己泄了多大的祸。
指尖的红痕被烫得更疼了,江疏羽这才猛地顿住脚步。
廊下的铜铃还在晃,若是此刻出声,岂不是把秦莞卷的更深?
再抬眼时,她的眉峰蹙得更紧了,眼底的光暗沉沉的——岳凝这一句无心之言,怕是要把秦莞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春桃在身后低声提醒:
“小姐,姨祖母该等急了。”
江疏羽这才回过神,深深看了眼廊下的三人,转身时脚步比来时沉了些,莲子羹的热气模糊了她眼底的神色。
等她送完羹汤回来,空地上已没了人影。
只有被剑风扫落的石榴叶还在打转,阶边的青砖上,一枚小巧的玉坠闪着微光——大约是岳凝方才掉的。
江疏羽站了片刻,让春桃拾起收好,自己则提着个竹篮穿过回廊,篮子里垫着块素色布,放着两包新烘的莲子茶。
走到东厢房门口,先轻轻敲了两下,听到秦莞应声才推门进去。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素色的裙裾上,映得布料上绣的缠枝纹愈发柔和。
“秦姑娘”
她把竹篮放在桌角,笑着掀开布:
“前几日去采了些新莲,让厨房烘了茶,给你和阿凝尝尝。”
秦莞放下笔,刚要道谢,就见江疏羽往窗外望了眼,目光落在那池荷花上,轻声道:
“你看这荷花开得多好,前几日阿凝还跟我说,想在荷塘水榭住几日,说夜里能听见荷叶上的雨声。”
她转过身,手里捏着块绣了半朵莲的帕子,指尖轻轻摩挲着针脚:
“我原是想和她一起住的,可她总说我睡眠浅,这几日没好好休息,又怕打扰我,可昨日她又提了句,说一个人住那边,夜里听着风声倒有些怕。”
说到这里,她抬眼看向秦莞,眼底带着点温温的恳求,声音放得更柔了:
“我想着,能不能跟秦姑娘换一日房?你去水榭陪阿凝住一晚,我在这边守着。左右你查案的卷宗我都帮你收拾好了,带去那边也不碍事。”
秦莞望着江疏羽眼底那点温温的恳求,又瞥见桌上那包莲子茶,茶包上还沾着点新鲜的莲瓣碎,显然是刚烘好的。
她指尖轻轻拂过案上的卷宗,纸页的糙感混着空气里淡淡的荷香漫过来,心里那点犹豫早散了。
她抬眼时,正撞见江疏羽垂着睫毛的样子,鬓边的碎发被阳光染成浅金色,透着股说不出的柔和。
秦莞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怕惊了檐下的燕子:
“好。”
只一个字,却说得温温软软的,尾音带着点自然的上扬,像是应下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江疏羽抬起眼,眼里瞬间漾起笑意,却不过分,只在眼尾晕开点浅淡的弧度:
“那可太谢谢秦姑娘了”
她轻声道,转身便唤门外的春桃:
“去把我那床月白锦被取来,再将秦姑娘案上的卷宗仔细收进藤箱里,记得垫层棉纸防潮。”
春桃应了声“是”,推门进来时,见秦莞已起身整理袖口,便手脚麻利地去捆卷宗。
江疏羽站在一旁,看着春桃将卷宗一本本码进藤箱,又叮嘱道:
“把窗边那盏琉璃灯也带上,水榭夜里怕黑,那灯亮堂些。”
秦莞看着她细心打点的样子,嘴角弯了弯:
“不用这般麻烦,我带两本书就好。”
江疏羽笑着摇头,眼尾的弧度柔和得很:
“水榭比不得这边暖和,夜里露重,带床厚些的被子总是好的。”
她说着便亲自去翻箱,找出个绣着荷叶纹的布包,里面裹着些安神的香饼:
“这个也带上,夜里闻着能睡得安稳些。”
不多时,春桃已将东西收拾妥当,藤箱上了锁,琉璃灯用布罩着拎在手里。
江疏羽送秦莞到院门口,望着荷塘方向的石板路,轻声道:
“沿这条路走到开满荷花的院子就是水榭,阿凝说要在那边煮新采的莲子,去了正好尝尝鲜。”
秦莞接过春桃递来的藤箱提手,指尖触到微凉的木棱,回头笑道:
“晚些我让阿凝给你送碗来。”
“好”
江疏羽站在门阶上,裙摆被风拂得轻轻晃:
“替我跟阿凝说,让她别急着摘那朵最大的荷花,等我明日过去,咱们一起插在瓶里。”
秦莞应了声,转身往荷塘水榭走去。
阳光穿过柳树枝桠,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影,藤箱里的卷宗隔着棉纸,传来淡淡的墨香,混着远处飘来的荷香,清清爽爽的,像极了江疏羽方才那句温软的“好”,熨帖得人心头发暖。
暮色漫进西厢房时,燕迟提着食盒站在廊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盒盖上的缠枝纹。
里面是刚从“晚香居”买来的荷花酥,层层酥皮捏得像极了院角那池半开的荷花,莲蓉馅里还掺了新磨的绿豆粉——江疏羽总说,这样吃着才不腻,配着她亲手泡的荷叶茶正好。
他抬手叩门,指节落在门板上的声响还没散尽,门就“吱呀”一声开了。
灯光从门后涌出来,照亮了门内的人,却让燕迟的脚步猛地顿住。
“世子?”
秦莞正坐在桌前,手里捏着支狼毫笔,案上摊着的卷宗旁,放着盏粗瓷茶碗,碗沿还沾着点墨渍。
燕迟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他目光扫过屋内,心里头那点不对劲像投入水面的石子,荡开圈圈涟漪——靠墙的博古架上,本该摆着那只青花小缸,里面养着江疏羽七岁生辰时亲手种下的碗莲。
那年她攥着外祖父送的莲子,蹲在院子里的泥地里埋了整整一下午,裤脚沾着泥点子,还举着沾了泥的小手跟他炫耀:
“燕迟你看,等它开花了,就像把荷塘搬进屋里啦。”
可此刻,那位置摆着的是个素面陶罐,里面插着几支干枯的芦苇。
窗台上那只描金漆盘也换了,原本上面总放着她每日捡的荷花瓣,说是要攒着做香膏,如今却堆着几块砚台。
连空气中的味道都变了,没有了她常用的荷花香露气,只剩淡淡的墨味,清冽得有些陌生。
“疏羽呢?”
他开口时,声音比寻常沉了些,食盒的提手在掌心微微发紧。
秦莞放下笔,指尖拂过卷宗上的字迹:
“郡主说这几日没睡好,想好好休息,可阿凝又想来这看荷花,怕孤单,所以我们就换了一日房,让我来陪阿凝。”
换房?没休息好?
燕迟握着食盒的手指猛地收紧,他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担忧,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明灭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沉。
没睡好?江疏羽素来浅眠,却极少这般显露,更何况满是她熟悉的荷香,怎么会没睡好…
“多谢秦姑娘告知。”
他的声音比寻常低了些,指尖松开时,食盒提手上已留下几道浅浅的指痕。没再多说什么,他转身便往回廊走,脚步比来时快了几分。
暮色渐浓,廊下的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落在青石板上,映着他匆匆的影子。
食盒里的荷花酥还带着余温,可燕迟心里却像浸了凉水——疏羽爱荷成痴,七她怎么会在满是荷花印记睡不安稳?又怎么会突然换房,让秦莞去荷塘水榭?
风卷着荷香从荷塘那边飘过来,清清爽爽的,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疑。
他攥紧食盒,指节泛白,脚下的步子更快了。
水月居的灯亮着,窗纸上映着个伏案的身影,看着像是在翻书。
燕迟站在廊下望着那影子,忽然觉得,那灯光里藏着的,或许不只是书页翻动的声响。
他得进去看看,看看她眼下的青影是不是真的重了,看看那安神香饼她用了没有,更想问问她,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连最爱的荷花都留不住安稳的睡意。
作者有话说各位读者朋友,先跟大家说声谢谢——谢谢你们愿意读我的同人文,也谢谢那些认真指出问题的朋友。
关于之前有人说我用AI写文,这件事我必须认真回应一下:我真的没有。这些故事里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对着原作角色的性格一点点抠出来的,哪怕是个小场景里的对话,都要琢磨半天“他会不会这么说”“她此刻该是什么表情”。可能写得不够好,但绝对是我一笔一画敲出来的,带着我对角色的理解和喜欢。
另外,有朋友指出文中一些名称和原著对不上,比如角色住处的名字、某个物件的说法,这点我必须道歉。是我对原著细节的功课做得不到位,导致出现了疏漏,确实是我的问题。大家发现了尽管指出来,我会记下来慢慢修正,真的非常抱歉给大家带来了阅读困扰。
但我还是想说明:同人文本就是基于原作的二次创作,写的是我心里的角色故事,风格、细节和原著有差异很正常;而名称记错是我的疏忽,和“用AI写文”完全是两码事。AI或许能模仿文字的壳,但那些藏在情节里的情绪、角色之间独有的张力,是只有投入感情去写才能有的。
我接受所有关于内容、细节的批评,也会努力改得更好。但说我用AI写文,真的太伤人心了。希望大家能明白,哪怕写得不够完美,这些文字里的诚意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