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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乱如麻

朝雪录之相知相许

燕迟引着江疏羽穿过回廊时,檐角的风正卷着几片碎云掠过。

  转过月洞门,便见堂中已有了人影——秦莞站在靠窗的紫檀木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袖口绣着的缠枝莲,目光却落在桌案中央;岳凝站在她身侧,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轻微的动作晃出细碎的光,视线也凝在那方铺开的物件上;岳父则背对着门口,正微微俯身,似在端详布料的纹理。

  堂中的光线恰好,从雕花窗棂漏进来,柔和地落在那张长案上。

  嫁衣被妥帖地平铺着,料子是极沉静红,边缘滚着一圈细巧的金线,在光下泛着诡异的气息。

  许是刚展开不久,布料上还带着些微的挺括感,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见,只在领口处绣着极小的云纹,针脚起落间,藏着几分内敛的精致。

  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浆洗后的清浅皂角香,混着堂中香炉里飘出的沉水香,静得能听见窗外竹影扫过窗纸的轻响。

  江疏羽跟着燕迟停下脚步时,秦莞先回过头来,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随即又转向那嫁衣,语气里带着难掩的感激:

  “多谢郡主替我解难,还与我换了住处。方才那番阵仗,不知郡主可有受惊?”

  秦莞转过身,日光落在她素净的眉眼上,映得那双眸子愈发清亮。

  江疏羽先是微点了点头,似是领了这份谢,随即又缓缓摇了摇头,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声音清清淡淡的,却带着安抚人的力量:

  “无碍的。不过是些小波折,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她抬手理了理袖口,动作从容,丝毫不见慌乱之色。

  随即目光便被那丛蔫败的玫瑰攫住——花枝断得干脆,压痕深重,绝非轻物掠过所能造成,倒像是有人踩着花丛借力时,硬生生碾折了去。

  她走到院子,指尖拨开花瓣,底下土面上印着半个模糊的鞋印,前掌深、后跟浅,显是有人曾在此处落脚发力。

  “这玫瑰丛的压痕太实了。”

  燕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正仰头望着廊下的横梁:

  “你看那木棱上,有道新鲜的擦痕,边缘还沾着点灰泥——像是鞋底蹭过的痕迹。”

  他又转向假山,石面上的脚印比先前更清晰了些,足尖朝内,恰好对着廊下的方向:

  “从假山到横梁再到花丛,这几处脚印的朝向几乎连成一线。”

  秦莞缓步走至花丛旁,踢开一块松动的石子,露出底下更深的一道压痕:

  “若真是用绳索吊着,何必在这花丛上留这么重的痕迹?倒像是……有人举着重物,用轻功踩着这些花,登上的假山顶。”

  她抬眼看向廊顶:

  “横梁不高,往下飞,在借花瓣飞入假山顶,举着嫁衣,掩盖住自身,营造了无头嫁衣的一个现象”

  江疏羽的目光落在燕迟身上时,眉尖微蹙,视线先扫过廊檐的木棱,又转向那丛压折的玫瑰,末了落在假山顶的凹陷处。

  她没说话,只抬眼看向燕迟,眼波里带着一丝探询——那目光分明是在说:

  若真是借着轻功行事,该是怎样的路径?

  燕迟与她对视片刻,已然会意。

  他身形未动,先看了看玫瑰丛旁的地砖,又估算着廊檐到假山的距离,随即足尖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出半步。

  他并未直接跃起,反而先将重心落在那丛玫瑰旁的空地上,足尖在压痕边缘虚点一下,仿佛借了这处的支撑;紧接着腰身一拧,左臂微抬似要拨开檐角的阴影,右足猛地发力,整个人便如箭般斜射而出,足尖在廊檐的木棱上轻轻一蹭——那动作极轻,却恰好对应了横梁上的擦痕——借着这一点之力,身形已转向假山,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

  落到假山上时,他并未直接踏在石面中央,而是先以足尖勾住一块突出的石棱,身形微微一沉,仿佛在调整重心,随即才稳稳落在那片青苔磨损处,恰好与地上的脚印位置重合。

  这一串动作连贯如行云流水,从玫瑰丛借力,到檐角轻点,再到落于假山顶,每一步都与现场的痕迹严丝合缝,竟像是将真凶的路径原样复刻了一遍。

  江疏羽看着他落下的身影,眸光微动——原来如此。

  凶手果然借着玫瑰丛的遮掩先稳住身形,再凭轻功斜掠上檐,借木棱短暂借力后,才转向假山落定。

  夜黑风高里,这一连串动作藏在阴影与风声里,确能掩人耳目。

  燕迟站在假山顶,低头看向她,目光里带着一丝确认:

  “是这样么?”

  见燕迟站在假山顶上问话,江疏羽心头一跳,抬了头看向燕迟的身影,先是点了点头,后飞快地朝他递了个眼神

  眉峰微蹙,眼尾轻轻上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分明是示意他赶紧下来。

  那目光落进燕迟眼里,他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身形未作停顿。

  只见他足尖在假山石上轻轻一点,青灰色的身影便如纸鸢般掠起,借着檐角的风势微微一旋,下落时带起一阵极轻的气流。

  江疏羽下意识后退半步,抬眸时,他已稳稳落在她身侧,玄色衣摆扫过青砖地,带起几片沾着露水的碎叶,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衣襟上淡淡的松墨香。

  “看清楚了?”

  燕迟低头看她,语气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江疏羽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拢了拢鬓边被风吹乱的碎发,轻声道:

  “嗯,脚印的朝向、借力的角度,都对得上,凶手就是举着嫁衣站在那的。”

  岳凝听得心头一跳,眼底里有疑惑:

  “举着?可前夜那么黑,风又大,那人藏在哪里?难道就没人看见?”

  她望着那片空处,想象着黑暗中有人举着白衣静静伫立的模样,后背泛起一阵寒意。

  “夜黑风高,檐下的阴影本就深。”

  江疏羽站起身,目光扫过廊檐下的阴影区:

  “再加上假山的石缝、花丛的遮掩,只要穿着深色衣物,缩在横梁与廊柱的夹角里,确实难被察觉。”

  她指了指假山顶上一处凹陷:“

  那里的青苔被蹭掉了一大片,显是有人长时间蹲踞过——先在假山藏着,等时机到了,便攀到廊檐,举着嫁衣露个影子,借着风声弄些响动,便成了‘鬼物’作祟的模样。”

  秦菀俯身丈量着脚印的间距:

  “这脚印大小寻常,看步幅该是个中等身形的男子。举着嫁衣站在檐下,借着夜色藏住自己,只要不动声色,远处看过去,可不就像嫁衣自己悬在半空?”

  岳凝望着那丛被压折的玫瑰,又看看横梁与假山上的痕迹,忽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发哑:

  “所以……那些‘飘动’,其实是举着嫁衣的人在动?夜风吹着衣袂,再加上他偶尔换个姿势,便成了‘鬼动’?”

  秦莞点了点头:

  “除了人,谁会在花丛里留下脚印,在横梁上蹭下泥痕?这场‘鬼嫁衣’,从头到尾都是有人借着黑暗,亲手举出来的。”

  江疏羽指尖轻轻抚过玫瑰断枝,眸光沉了沉——这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藏于檐下举着嫁衣,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一行人转入内室,长案早已被擦拭干净,嫁衣被重新铺开。

  秦莞取过软尺,指尖轻捏着尺头,从领口量到下摆,又比对了袖长与腰宽,眉头微蹙:

  “针脚簇新,对折痕迹都在,料子也是刚裁不久的——这分明是件新做的嫁衣,绝非存放多年的旧物。”

  说着,她指尖拂过衣襟处,忽然顿住:

  “这里有块污渍。”

  众人凑近去看,只见红纱面上沾着一小片淡青黑色的痕迹,边缘模糊,像是不经意蹭上的。

  江疏羽眸光微凝,伸手在污渍旁虚虚比了比,轻声道:

  “这不是寻常污渍,是松烟墨。”

  见众人面露疑色,她补充道:

  “绡红纱织法特殊,防水防污,寻常油渍、水渍都留不住痕迹,唯独松烟墨的胶质能渗入纤维,留下这样的淡青黑印子。”

  秦莞一怔,随即看向江疏羽的目光里带了几分赞许:

  “郡主这一说,倒解了我心头惑可算帮了大忙。”

  秦莞视线落在那片墨渍的位置,沉吟道:

  “墨渍沾在衣襟左侧,距领口约三寸。寻常人举物时,手臂自然垂下,指尖或袖口容易蹭到此处……”

  她抬眼看向燕迟:

  “若按方才演示的姿势举着嫁衣,这人的身高该在五尺七寸上,惯用右手。”

  “五尺七寸?”

  岳凝在旁轻声重复:

  “这身高在男子里不算矮了。”

  江疏羽点了点头,指尖在墨渍旁轻轻一划:

  “当时得出的身高,也不排除有人刻意穿不合脚的鞋来遮掩身高,但墨渍的位置骗不了人——举物时的臂长、发力角度,都与身高成正比。这般丈量,该是无差的。”

  江疏羽望着那片淡青黑的墨渍,眸光渐深:

  “能接触到松烟墨,身高五尺七寸上下,还懂些轻功……范围该更小了。”

  “既是举嫁衣时蹭上的墨,怎知是右手所为?愿闻其详”

  岳父眉峰微蹙,眼地里带着疑惑说出来的话,是带着求知若渴的。

  燕迟闻言,转身走向案上的笔墨,提笔蘸了些松烟墨,扬声道:

  “寻常人若用左手写字,握笔的是左手,沾墨的反倒是辅助按纸的右手。”

  说着,他作势以左手握笔,右手虚按在纸面,果然见右手虎口处蹭上了些淡墨。

  “而若用右手写字”

  秦莞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侧,伸手轻轻扶住他持笔的右臂,指尖恰好落在他手腕内侧:

  “该是左手沾墨”

  两人目光在半空相触,不过一瞬便错开。

  燕迟握着笔的右手微微一顿,随即在纸上落下一个“墨”字,动作间,左手袖口果然蹭到了笔锋滴落的墨点。

  秦莞扶着他手臂的衣袖不经意间扫过笔杆,浅灰色的布衣上顿时沾了一小片淡青黑的墨痕。

  这一切都落在江疏羽眼里,她垂着眼帘,长睫在眼下投出浅影,神色平静得看不出波澜。

  字迹落成,燕迟才猛地收回手,墨汁在纸上洇出一小团痕迹。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江疏羽,见她依旧垂眸望着案上的嫁衣,唇角平直,不见半分异样,心底莫名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方才演示时的从容散了大半,只余下些微的不自在。

  “所以,”

  他清了清嗓子,将笔搁回:

  “这嫁衣左侧的墨渍,该是用右手举物时,左手不慎蹭上的——可见此人惯用右手写字。”

  岳父恍然点头,秦莞松开手,低头看了眼衣袖上的墨痕,指尖轻轻拂过,没再多言。

  岳凝听得连连点头,转头看向江疏羽时:

  “若是这样,羽儿姐姐今晚可不能再住梅院了,万一那人再回来……”

  她顿了顿,拍了下手:

  “不如我们三个今晚一起去南荷塘的水榭住?那里清净,左右正好有三间屋子,正好作伴。”

  说着,她转头看向侍立在侧的丫鬟:

  “春桃,走,我们这就去收拾东西——把羽儿姐姐带来的东西和秦莞姐姐的常用物件都拾掇齐了,早些搬过去才安心。”

  春桃忙应了声“是”,快步跟上岳凝的脚步。

  岳凝走了两步,又回头朝江疏羽和秦莞笑了笑:

  “姐姐先歇着,我和春桃去去就回,收拾妥当便来请你们过去。”

  语落便带着春桃匆匆往外走,裙裾扫过门槛时带起一阵轻响,倒显得比先前利落了许多。

  江疏羽望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身旁的秦莞,浅声道:

  “南荷塘水榭确实僻静,来那里陪我住住,我也开心(●°u°●)​ 」。”

  秦莞微微颔首,无声的对江疏羽表达谢意。

  室内一时静了下来,月光透过窗纱落在稼衣上,嫁衣泛着诡异的光泽。

  秦莞指尖轻轻拂过衣料边缘,忽然开口道:

  “眼下线索已渐清晰,若要坐实此事,只需找到送嫁嬷嬷,让她认一认这嫁衣是不是宋柔的便可。”

  江疏羽颔首,目光落在那片松烟墨渍上,语气笃定:

  “应该不会差。”

  她顿了顿,解释道:

  “大户人家办婚事,最是讲究周全,为防婚礼上出什么岔子,嫁衣往往会备下两件,一件正用,一件备用。”

  她指尖点向衣料:

  “你看这绡红纱,织法紧密,色泽温润,寻常人家根本用不起,便是在京中勋贵里,也属数一数二的面料,断不会泛滥。”

  “如此说来,这嫁衣十有八九是家为宋柔备下的另一件。”

  燕迟在旁接口道:

  “找送嫁嬷嬷来认,一问便知。若真是宋柔的嫁衣,那松烟墨、五尺七寸的身高、惯用右手……这些线索便能串起来了。”

  内室的光影渐渐沉了些,江疏羽将稼衣轻轻拢起,指尖压在叠痕处,忽然道:

  “这事闹了这几日,知道我们在查的,原也没几个人。”

  燕迟正将案上的笔墨收整好,闻言抬眸:

  “除了你我,便是凝儿、秦莞,还有岳父那边经手的几个人,再无旁的了。”

  他顿了顿,目光微凝:

  “剩下的,怕只有魏言之了。”

  岳父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闻言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顿:

  “魏言之?怎会知晓我们在查这些?”

  “他心思活络,那日凝儿的无意透露,估计是记在了心里。”

  江疏羽语气平淡:

  “他前面知道,后面秦莞的院子就出了事,也不藏着一些。”

  燕迟颔首:

  “暂且不必多虑,先等嬷嬷来认了嫁衣再说。随后再通知霍知府来捉拿,免得落人口舌。”

  室内一时又静了下来,将这片刻的安宁衬得愈发清晰——这场藏在暗处的调查,如同一池深水,知晓内情的不过寥寥数人,而那唯一的变数魏言之,此刻还隐在水面之下,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燕迟的目光总不自觉地往江疏羽那边飘。

  她正低头理着稼衣的褶皱,侧脸在窗影里显得格外静,仿佛方才秦莞扶他衣袖那一幕,压根没入她的眼。

  他喉结动了动,心里头乱糟糟的。

  方才秦莞指尖搭上他手腕时,转脸看见江疏羽垂着的眼睫,心就莫名一紧。

  她会不会在意?会不会觉得……

  念头刚起,又被他自己按了下去。自嘲地勾了勾唇角,他算什么?她又凭什么要在意这些?不过是秦莞扶了他一把,再寻常不过的举动,是他自己想多了。

  可目光还是忍不住追着她转,看她指尖划过嫁衣的弧度,看她偶尔抬眼时掠过的清光,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偏又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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