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像粘稠的墨汁，把日光滤成昏黄的碎片。林彻走了整整三个时辰，脚下的路从碎石变成腐殖土，踩上去软绵绵的，偶尔能听见鞋底碾过枯骨的脆响——这里已是黑风山脉的中段，连最老练的部落猎手都不敢深入。
他把影狼王的尸体剥皮剔骨，有用的部分用藤蔓捆在背上，沉甸甸的压着脊椎。四阶妖兽的皮毛能抵御低阶修士的灵力攻击，骨头可炼制成法器，这些都是山外修士会抢着要的硬通货。
至于那本《凝气诀》和几块“灵石”，被他贴身藏在兽皮袄里，指尖偶尔蹭过册子粗糙的封皮，心里总有些发慌。
大长老说他身上有“不祥之气”，他不信。可那骨刀吸走影狼王生机的瞬间，他确实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钻进了血脉里，像是有条小蛇在血管里游走，时不时咬他一口——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右肩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砰。”
脚下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滚出去老远，在昏暗中闪了闪银光。林彻皱眉，抽出腰间的石矛（骨刀被他藏了起来，总觉得那东西透着邪性），缓缓走过去。
是个女人。
准确来说，是个穿着青色长裙的年轻女子，躺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裙摆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的小腿上有两个血洞，伤口周围泛着乌黑的颜色——是影狼的牙印，但比他杀的那头影狼王要小，应该是头三阶影狼留下的。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白玉小瓶，脸色苍白得像山里的雪，嘴唇却红得诡异，像是涂了血。最显眼的是她腰间的玉佩，刻着半个“木”字，和之前那具修士尸体袖口的印记一模一样。
“青木门的人？”林彻心里咯噔一下。他听说过，山外的修士都有自己的宗门，同一个宗门的人会有相同的标记。这女人和被影狼王吃掉的那个修士，显然是一伙的。
他蹲下身，用石矛的矛尖戳了戳女人的胳膊。没反应。
死了？
林彻皱眉，正要起身离开，那女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很亮的眼睛，像淬了冰的星辰，明明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傲气，扫过林彻满身的血污和兽皮袄，嘴角扯出个嘲讽的弧度：“蛮荒蛮子？”
林彻眼神一冷，石矛往前送了半寸，矛尖离她咽喉只有三寸：“想死？”
女人似乎没看见那柄能轻易刺穿她喉咙的石矛，反而盯着他背上的影狼王皮毛，瞳孔微缩：
“四阶影狼？你杀的？”
“不然呢？”
林彻压着声音，“你同伴被影狼王吃了，就在前面三里地。”
女人的脸色更白了些，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林彻注意到她手指攥紧了怀里的白玉瓶，指节泛白——那瓶子里肯定是好东西，说不定是能解影狼毒的丹药。
“你中的是影狼的腐骨毒，”
林彻收回石矛，用下巴指了指她的小腿，“半个时辰内不解，毒素会顺着血脉流进心脏，到时候神仙难救。”
这话是部落的老巫医说的。当年有个猎手被二阶影狼咬伤，就是这么死的，尸体僵硬得像块石头，剖开肚子，里面的内脏全烂成了黑水。
女人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突然松开手，把白玉瓶扔了过来：“这里面是‘清毒丹’，能解你的‘噬灵蛊’。作为交换，你把影狼王的内丹给我，再送我出山。”
林彻接住小瓶，入手冰凉。他没打开，反而盯着女人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中了蛊？”
那股在血脉里游走的阴冷力量，被她称为“噬灵蛊”？
女人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虚弱，却带着几分笃定：
“青木门的《万蛊谱》里记载过这种蛊虫，上古异种，以生灵精气为食，寄宿在宿主血脉中，每过一个时辰就会啃噬宿主的灵力经脉——你刚才是不是右肩刺痛？那是它在啃你的灵脉根基。”
林彻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灵脉根基”，但右肩刺痛的频率，确实差不多是一个时辰一次。
“这蛊……怎么来的？”
他声音有些发紧。
“要么是你祖上遗传，要么是接触了不干净的东西，”
女人咳嗽了两声，血沫从嘴角溢出来，
“别磨蹭了，清毒丹只能暂时压制它，再过半个时辰，你的灵脉就会被啃断，这辈子都别想修炼——哦，你大概还不知道什么是修炼吧？”
林彻没说话，反手打开白玉瓶。里面只有一颗绿豆大的药丸，黑乎乎的，散发着草木的清香。他犹豫了一下，仰头吞了下去。
药丸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去，流到右肩时，那股刺痛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像是有把火在烧，又像是有把冰锥在扎。他疼得浑身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兽皮袄，眼前阵阵发黑。
“忍着。”
女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幸灾乐祸，“清毒丹在和噬灵蛊打架呢，打赢了，你能多活几天；打输了，现在就死。”
林彻咬着牙，死死攥着石矛，指节都在发白。他能感觉到那股暖流在体内游走，所过之处，那阴冷的“小蛇”就会疯狂反扑，疼得他恨不得一头撞死在旁边的石头上。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渐渐减轻，最后化作一阵酥麻，从右肩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连背上影狼王的尸体都好像没那么沉了。
“看来是打赢了。”
女人的声音松快了些，“现在，可以把影狼王的内丹给我了吧？”
林彻抬头看她。这女人倒是坦诚，明摆着是在利用他，却又没耍什么阴谋诡计。
他想了想，从背篓里摸出个拳头大的血红色珠子——那是他从影狼王脑袋里挖出来的，入手温热，还在微微跳动。
“这个？”
“对。”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快给我，我的‘离火诀’快压制不住毒性了。”
林彻把内丹扔了过去。女人接住，立刻运转灵力，只见她掌心腾起一团微弱的火焰，将内丹包裹其中。
随着内丹渐渐融化，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小腿上的乌青色也淡了些。
“我叫苏沐，青木门内门弟子。”她一边炼化内丹，一边说道，“你呢？蛮荒哪个部落的？”
“林彻。”他言简意赅，不想多说部落的事。
苏沐挑了挑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没追问。
“你身上的噬灵蛊很奇怪，《万蛊谱》里说这种蛊虫只会寄生在修士体内，你一个没修炼过的蛮子……”
她上下打量着林彻，突然目光一凝，落在了他胸口。
林彻心里一紧，下意识捂住兽皮袄。那里藏着《凝气诀》和骨刀。
“你怀里有什么？”
苏沐的声音冷了下来，“是不是有块黑色的骨头？”
林彻瞳孔骤缩。她怎么知道？
看到林彻的反应，苏沐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因为牵动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是‘镇魂骨’！难怪你会中噬灵蛊，那东西本身就是养蛊的容器！”
镇魂骨？林彻愣住了。他一直以为那是爹娘留下的普通骨刀，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名字。
“那东西是上古邪物，”
苏沐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传说能吞噬生灵的魂魄和修为，被各大宗门列为禁物。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林彻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
苏沐看着林彻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皱了皱眉，说道：“算了，不管你是怎么得到镇魂骨的，现在你惹上大麻烦了。持有禁物，一旦被其他宗门的人发现，肯定会被追杀的。”
林彻心里一沉，没想到这骨刀竟然这么危险。“那我该怎么办？”
苏沐想了想，说道：
“你现在修为全无，又中了噬灵蛊，根本无法自保。不如你跟我回青木门，我可以请宗门的长老帮你压制噬灵蛊，还能教你修炼之法。不过，你要把镇魂骨交给宗门保管。”
林彻犹豫了。他刚被自己的部落驱逐，现在又要加入一个陌生的宗门，而且还要交出爹娘留下的唯一遗物，他心里有些不愿意。
但他也知道，苏沐说得对，他现在确实很危险。没有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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