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鬼舞辻无惨还叫产屋敷月彦时，与我族本是一脉。” 再伊的声音带着刻骨的疲惫，
“自他化为鬼的那日起，这血脉就成了毒。男性后代生来便是药罐子，能活过十岁已是幸事，所谓‘活不过三十’，不过是这诅咒最温和的模样。”
暖阁里的药味混着紫藤花香，缠在缘一的发间。
产屋敷再伊刚咳完一阵，苍白的手指正抚着胸口喘息，缘一看着他微微起伏的肩头，突然开口：“主公，异鬼与寻常恶鬼，并非一类。”
再伊的紫藤色瞳孔抬了抬，带着病后的昏沉：“哦？愿闻其详。”
“寻常恶鬼，皆是月彦所化。” 缘一的声音很平，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通透世界里能看见他们血脉里的红纹，与月彦同源。”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敲了敲刀柄，“但异鬼不同。”
“异鬼？” 再伊重复着这个词，眉头微蹙，“是您之前提到的，皮肤如枯木、指尖生藤蔓的那种？”
“是。” 缘一点头，浅红色的眼眸里映着窗外飘落的花瓣，“它们体内没有红纹，只有浑浊的黑气，更像是…… 另一种造物。来源不明，但有一点与恶鬼相同 —— 惧阳光，怕日轮刀斩首。”
再伊沉默着，指尖在榻上轻轻画着圈。
月彦造的鬼已经够棘手了，如今又多出来源不明的异鬼，这世间的黑暗，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但月彦的鬼，近来有了变化。” 缘一又道，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温度，“它们不再啃食血肉，只饮人血。”
再伊猛地抬眼，眼里闪过惊疑：“这怎么可能？恶鬼以血肉为生，这是天性 ——”
“是日奈的缘故。” 缘一打断他，声音里染了些微暖意，“她与月彦约定过。”
“日奈小姐？” 再伊的惊讶更甚，他知道那是缘一护着的鬼，却没想过她能影响月彦的决定。
“他们是亲姐弟。” 缘一的语气很轻，却像一块石头落进再伊心里，“千年前月彦化为鬼时，日奈是唯一没放弃他的人。她说‘饮血可活，不必食尸’，月彦应了。”
暖阁里突然静了下来，只有檐角风铃偶尔轻响。
再伊望着缘一，紫藤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从未想过，那只被传为 “鬼之始祖” 的月彦，竟会因一个约定，改变延续千年的习性。
“所以，” 再伊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多了份了然，“异鬼的威胁，或许比月彦的鬼更甚？”
“是。” 缘一的语气重了些，“月彦的鬼虽凶，却受他约束。异鬼无拘无束，毒性更烈，且不知其源头，防不胜防。”
这也是他急于传授日之呼吸的原因。
日奈能约束月彦，却管不了那些来历不明的异鬼，他必须让鬼杀队的队员们变强，强到能在这双重威胁里活下去。
再伊轻轻咳嗽了两声，帕子上的血迹淡了些：“阁下放心，我会传令各队，重点留意异鬼的踪迹。若能查清其源头……”
“我会查。” 缘一接过话头，浅红色的眼眸里透着坚定，“等我找到月彦和日奈，或许能从他们那里知道些线索。”
再伊望着他，突然笑了。
这少年的光，不仅在刀上，更在这份不避亲疏的通透里。
他能看清鬼的善恶，也能理解血脉的羁绊，这或许正是产屋敷家缺失了千年的东西。
“紫藤花快谢了。” 再伊望着窗外，“等花期过了，山里的异鬼或许会更猖獗。阁下传授的呼吸法，可要让队员们抓紧练。”
“自然。”
缘一低头看着腰间的日轮刀，刀鞘上的蓝色绳结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他想起日奈劝月彦时的样子，想起月彦虽不情愿却终究收敛的戾气，突然觉得，这世间的鬼与鬼，人与鬼，或许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而异鬼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浑水的墨，让本就复杂的棋局，更添了几分变数。
演武场的沙地被日光晒得发烫，缘一站在队伍前，日轮刀斜指地面，刀身映着三十名队员紧绷的脸。
“呼吸。”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石子投进沸水里，瞬间压下所有嘈杂，“不是喘气，是吞咽阳光。”
队员们愣住了。田中队长试着深吸一口气，胸腔鼓得像风箱，却只呛得咳嗽起来：“阁下，这…… 如何吞咽？”
缘一没说话，只是缓缓吸气。
刹那间，演武场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场牵引，阳光顺着他的呼吸涌入体内，连飘落的紫藤花瓣都在他周身凝滞了半秒。
他的胸腔并未剧烈起伏，却让人觉得有团金色的火焰在里面缓缓燃烧，每一寸肌肉都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
“吸气时，想象丹田有团火。” 缘一的声音带着奇异的韵律，与呼吸同频，“气入喉，如火焰爬坡；沉丹田，如星火燎原；呼气时，让这团火顺着血管流到指尖、刀尖。”
他挥刀的瞬间，金色的光刃贴着沙地掠过，“日之呼吸・一型・圆舞” 的轨迹在沙上烙出弯月形的灼痕，飞溅的沙粒竟在空中凝成细碎的光点。
“看清楚了？” 缘一收刀，“不是用臂力劈砍，是让呼吸推着刀走。”
队员们依样画葫芦，却要么气息紊乱得像漏风的袋子，要么挥刀时连刀鞘都磕到了膝盖。
最年轻的队员急得满脸通红，日轮刀在他手里像块不听话的铁：“我明明跟着您的节奏呼吸了！为什么刀上没有光？”
缘一走到他身边，指尖轻按在他的后心：“气堵在这里了。” 他的指尖带着淡淡的暖意，“想着你最想守护的人，再试一次。”
少年浑身一震，脑海里闪过被鬼杀害的妹妹的脸。
他猛地吸气，这一次，胸腔里竟真的泛起一丝微弱的热意，日轮刀挥出时，虽然没有金光，却比刚才快了半分。
“对。” 缘一点头，转向其他人，“日之呼吸的根本，是‘想守护’的执念。没有这股执念，呼吸只是空壳，刀也只是废铁。”
接下来的十日，演武场每日都响彻金铁交鸣与粗重的呼吸声。
缘一逐个纠正他们的姿态：“腰太松，火会漏。”
“肩太紧，火会堵。”
“手腕发力错了，看 ——”
他握着一名队员的手，引导着挥出 “五型・火车”，金色的刀影如奔马掠过，将十步外的木桩劈成齑粉，“不是砍，是让刀像烧红的铁，切开空气。”
有队员急于求成，强行模仿 “七型・阳华突” 的爆发式呼吸，结果气血逆行，咳得满嘴是血。
缘一按住他的穴位，淡金色的气顺着指尖涌入，帮他疏导紊乱的气息：“日之呼吸不是蛮力，是顺天应人。太阳有升有落，呼吸有张有弛，强求只会灼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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