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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京中气氛因朝廷并未明确表态战和而显得有些微妙，但市井街巷依旧繁华。
虞皎向皇后请了旨意，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和宫女，换了身寻常官家小姐的衣裙，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出了宫门。连日来的朝堂纷争与精心算计，让她感到些许疲惫，她需要呼吸一下宫墙外的自由空气。
马车行驶在熙熙攘攘的东市大街，外面传来的叫卖声、嬉笑声，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虞皎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地向外张望。然而，就在马车经过一个岔路口时，前方似乎因货摊争执引发了小小的拥堵，马车不得不减缓速度。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撞入了她的眼帘。
余宇涵！
他“思过”之期已满，此刻正穿着一身靛蓝色的常服，手里提着几个油纸包，似乎刚买完东西，站在街边，目光有些茫然地看着拥堵的人群，那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憨直气，与他身着戎装或朝服时的锐利判若两人。
仿佛是心有灵犀，在她看到他的瞬间，他也若有所觉地转过头来。
视线隔着喧嚣的人流，再次交汇。
余宇涵先是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他几乎是立刻拨开身前的人，几步就跨到了马车旁，因为动作太急，差点撞到旁边的水果摊，惹得摊主一阵抱怨，他连忙笨拙地道歉，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让车内的虞皎忍不住抿唇轻笑。
余宇涵“公……小姐？”
他凑近车窗，压低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余宇涵“您怎么出宫了？”
虞皎看着他因奔跑而微红的脸颊，以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心中那点因朝事带来的阴霾似乎也散去了不少。她轻声道：
虞皎“在宫里闷得慌，出来走走。你这是？”
余宇涵扬了扬手中的油纸包，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道：
余宇涵“刚去买了东市最有名的炙羊肉和胡麻饼，本想……”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一丝试探，
余宇涵“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托人送进宫给……小姐尝尝的。”
那日御前陈情的勇气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莽撞，此刻面对近在咫尺的心上人，他又变回了那个有些笨拙的少年。
虞皎看着他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油纸包，心中微暖。她目光扫过他带着期盼又有些忐忑的脸，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虞皎“余将军，”
她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意，
虞皎“你府上，可有好茶？”
余宇涵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答道：
余宇涵“有！陛下前日刚赏的雨前龙井……”
话说到一半，他才猛地意识到什么，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几乎是语无伦次，
余宇涵“小姐……您……您的意思是……”
虞皎“宫中规矩多，难得出来，想去将军府上讨杯茶喝，顺便……”
她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油纸包上，
虞皎“尝尝这市井美食。不知将军是否方便？”
余宇涵“方便！方便！一万个方便！”
余宇涵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强压住狂喜，努力让自己显得稳重些，
余宇涵“寒舍简陋，恐怠慢了小姐，若小姐不嫌弃，宇涵……宇涵这就为小姐引路！”
于是，在熙攘的东市街头，少年将军像个最忠诚的护卫，小心翼翼地护着一辆青篷马车，穿过人群，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行去。阳光洒在他身上，将那靛蓝的衣衫映得发亮，也照亮了他脸上那藏也藏不住的、如同捡到了天上月亮般的灿烂笑容。
余宇涵的将军府并不算大，陈设也简单，透着一股武人的利落爽直，与京中其他勋贵府邸的奢华精致截然不同。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几株石榴树开得正艳，透着勃勃生机。
将虞皎请入花厅，余宇涵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指挥着唯一的老管家和几个仆役端茶倒水，布置点心，那紧张的模样，仿佛来的不是心仪的姑娘，而是御驾亲临。
虞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厅内的布置。墙上挂着一幅边境舆图，上面还有一些勾画的痕迹；兵器架上陈列着几件擦拭得锃亮的兵器；书案上散落着几本兵书和一些写满字的纸张，字迹正是她熟悉的遒劲笔体。
虞皎“府上……很整洁。”
虞皎接过他亲自奉上的茶，轻声道。
余宇涵挠了挠头，憨笑道：
余宇涵“就我跟几个老仆住着，没那么多讲究，让小姐见笑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还温热的炙羊肉和胡麻饼打开，推到虞皎面前，
余宇涵“公主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虞皎看着他殷切的眼神，拿起一小块胡麻饼，轻轻咬了一口。酥香满口，带着芝麻的焦香和面食本身的甜味，确实与宫中的点心味道不同。
虞皎“很好吃。”
她真心赞道。
余宇涵立刻笑开了花，比自己打了胜仗还开心：
余宇涵“是吧！我就说这家的最好吃！下次……下次我还给您买！”
气氛渐渐放松下来。余宇涵不再那么紧张，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他如何发现这家店，如何跟卖饼的老翁混熟，又说起府上那几株石榴树是他母亲生前种下的……虞皎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几句，感觉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惬意。
余宇涵“哦，对了，”
余宇涵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只云燕纸鸢，放在桌上，眼神明亮地看着她，
余宇涵“它……我一直好好收着。”
虞皎看着那只承载了他们太多秘密与情愫的纸鸢，目光柔和。她伸出手，轻轻抚过纸鸢的翅膀，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残留的温度。
虞皎“那日朝堂之事……”
虞皎忽然开口。
余宇涵立刻正色道：
余宇涵“我听说了！公主殿下真乃女中诸葛！此计一出，那些嚷嚷和亲的老家伙们都没话说了！”
他的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崇拜与骄傲，
余宇涵“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虞皎看着他，微微一笑：
虞皎“此计虽能暂缓危机，但边境战事，终究难以完全避免。北戎内部若能因此生乱最好，若不能……恐仍需一战。”
余宇涵闻言，神色也郑重起来，他挺直脊梁，目光坚定：
余宇涵“我明白。公主放心，宇涵从未忘记御前之言。他日若战事起，我必为陛下、为公主，扫清边患！这把剑，时刻准备着。”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余宇涵“只是……届时，怕是又要许久见不到你了。”
花厅内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石榴花的影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虞皎看着他眼中那份为国征战的决心与对她毫不掩饰的眷恋，心中一片柔软。她放下茶杯，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笔，在余宇涵平日习字的纸上，缓缓写下四个字：
“平安归来。”
没有过多的缠绵悱恻，只有最朴素，也最沉重的期盼。
余宇涵看着那四个清秀却力透纸背的字，喉头滚动了一下。他走上前，站在她身侧，伸出手，似乎想握住她的手，最终却只是郑重地、如同起誓般说道：
余宇涵“好。为了你，我一定平安归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交融在一起。桌上是市井的炙羊肉与胡麻饼，墙上是边境的舆图，案上是“平安归来”的嘱托。庙堂的风云与市井的烟火，家国的重任与少年的情愫，在这一刻，在这座简朴的将军府中，奇妙地融合在了一起。
未来的路或许坎坷，但此刻，他们共享着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珍贵的宁静与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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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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