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拍打着联合国总部的玻璃幕墙,像无数细密的鼓点敲在人心上。瓷收起伞时,发梢还在滴水,抬头就看见美靠在走廊尽头的立柱上,指间的香烟燃着幽红的光。
“又在违反禁烟令。”瓷走过去,风衣下摆扫过地面的水痕。美把烟摁灭在垃圾桶里,冰蓝色的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刚结束和东欧代表的谈判,需要喘口气。”
瓷没接话,转身要走,却被他拉住手腕。美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像他常年维持的强势气场。“下午的表决,你为什么投反对票?”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
“因为那项法案会让中东更乱。”瓷抽回手,袖口的盘扣蹭过他的指尖,“你总说我不懂权衡,可你懂的‘权衡’,代价是别人的家园。
争执像窗外的雨势一样升级,直到瓷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美弯腰去捡,却在看到最上面那张照片时愣住了——那是三十年前的日内瓦,年轻的两人站在喷泉前,瓷穿着中山装,美背着双手笑得张扬,背景里的鸽子正落在他们肩头。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雨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美把照片递过去,指尖微微发颤:“那时候你说,我们会找到共存的方式。”
瓷的喉结动了动。他想起那年美送他的机械表,表盘里嵌着片青花瓷片,走时精准却总在午夜十二点慢上一秒。“人会变,时代也会。”他把照片夹回文件夹,“但有些东西不会。
雨小些时,美硬拉着瓷去了附近的酒吧。木质吧台上,两杯威士忌泛着琥珀色的光。“尝尝这个。”美把加冰的那杯推过去,“苏格兰产的,像你的茶一样耐品。”
瓷抿了一口,辛辣感从舌尖漫到胃里。“你书房那套青花茶具,该换茶宠了。”他忽然说,“上次见,貔貅的尾巴都缺了块。
美笑起来,眼角的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柔和。“还不是你上次来,非要用它赌谁赢了贸易谈判。”他晃着酒杯,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结果你输了,就偷偷咬了它一口。
瓷的耳尖有些发烫。窗外的雨彻底停了,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了吧台后面的世界地图。美忽然指着太平洋的位置:“这里,明年要联合搞个海洋科考站。
“经费你出?”瓷挑眉。
“技术我出。”美倾身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能闻到瓷身上淡淡的墨香,“就像以前那样,各展所长。
离开酒吧时,晚风带着湿润的青草香。美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瓷瓶,塞到瓷手里:“去年在景德镇买的,装墨用正好。
瓷打开一看,瓶身上是青花绘制的星条旗,边角却缠绕着缠枝莲。“画工不错。”他轻声说,指尖摩挲着冰凉的瓷面。
“匠人说,两种花纹要烧三遍才能融合。”美望着他,眼神比月光还软,“就像我们,吵了这么多年,早该成一体了。”
瓷把瓷瓶放进公文包,抬头时正撞上他的目光。路灯在两人之间投下交叠的影子,像两株缠绕生长的树,根在地下紧握,枝叶在风中相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