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毅接了一个新剧本,是一部现实题材的电影,讲的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自我救赎。角色难度很大,他几乎是立刻就被吸引了。
为了更好地理解角色,他开始查阅大量资料,甚至去医院的心理科做旁听。但越是深入了解,他越觉得力不从心。那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和痛苦,他始终无法真正体会。
他变得越来越沉默,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对着镜子练习角色空洞的眼神。助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敢多问。
这天晚上,成毅又在片场待到很晚。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墙壁,手里拿着剧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巨大的挫败感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演好这个角色。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曾舜晞发来的消息:“还在忙吗?我做了宵夜,给你送过去?”
成毅犹豫了一下,回复:“不用了,我在片场。”
没过多久,曾舜晞的电话打了过来。
“发个定位给我。”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成毅拗不过他,只好把定位发了过去。四十分钟后,曾舜晞出现在片场门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
“给你的。”他把保温桶递给成毅,“我妈教我的安神汤,据说喝了睡得好。”
成毅看着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心里一暖:“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跑过来。”
“看你朋友圈,感觉你状态不太好。”曾舜晞挠了挠头,“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成毅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随手发的一句“有点难”,会被对方放在心上。
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下。成毅打开保温桶,喝了一口汤,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熨帖了心底的烦躁。
“遇到麻烦了?”曾舜晞问。
成毅点了点头,把剧本递给了他:“这个角色,我有点找不到感觉。”
曾舜晞接过剧本,认真地翻看着。他看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皱着眉头思考。过了很久,他才把剧本还给成毅。
“我不太懂演戏,”他坦诚道,“但我觉得,你是不是太逼自己了?”
成毅愣住了。
“你总想着要完全变成他,可你不是他啊。”曾舜晞看着他,“或许,你可以试试……把自己的一部分放进他的身体里?”
成毅沉默了。曾舜晞的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他一直困惑的地方。他一直试图去模仿抑郁症患者的外在表现,却忽略了那些情绪的根源。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阴暗的角落,都有过绝望的瞬间,他需要做的,不是去扮演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是去挖掘自己内心深处与角色相通的那部分情感。
“谢谢你。”成毅看着曾舜晞,眼神里带着感激。
曾舜晞笑了:“我就是随便说说,能帮到你就好。”他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也有类似的感觉。我设计的衣服,他们总说不像曾家少爷该有的风格,太街头,太叛逆。可那才是我啊,我总不能为了迎合他们,把自己弄丢了吧?”
成毅看着他,忽然明白了。他们都在努力地做自己,都在试图在别人的期待和自我的追求之间找到平衡。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对抗着这个世界的规则。
“你的设计很好。”成毅认真地说,“很有生命力。”他看过曾舜晞的设计稿,那些线条和色彩里,藏着一种蓬勃的、不甘被束缚的力量。
曾舜晞的眼睛亮了起来,像得到了老师表扬的学生:“真的吗?”
“真的。”成毅点头,“坚持下去,总会有人懂的。”
那天晚上,他们聊了很久。从角色聊到设计,从过去聊到未来。月光洒在片场的空地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成毅忽然觉得,心里那片荒芜的废墟上,好像有嫩芽在悄悄破土而出。
***电影拍摄过半的时候,出了点意外。
一个合作的演员因为私德问题被曝光,连带电影也受到了波及。投资方要求立刻换角重拍,但这样一来,不仅会错过原定的上映档期,还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剧组上下人心惶惶,导演急得满嘴起泡。
成毅作为主演,压力也很大。他不仅要配合剧组处理各种后续事宜,还要安抚其他演员的情绪。连续几天,他几乎没合过眼,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这天晚上,他刚结束一个紧急会议,累得靠在墙上不想动。手机响了,是曾舜晞打来的。
“你在哪?我来接你。”曾舜晞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笃定。
成毅报了地址,没一会儿,曾舜晞的车就停在了门口。
“上车。”曾舜晞打开车门。
成毅坐进车里,刚想问他要去哪儿,就被对方塞了一副眼罩。
“别问,跟我走就是了。”
车子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停在了海边。曾舜晞摘下成毅的眼罩:“到了。”
成毅推开车门,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夜晚的大海安静而辽阔,远处的灯塔闪着微弱的光,海浪拍打着礁石,发出规律的声响。
“这里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常来的地方。”曾舜晞走到他身边,和他一起望着大海,“你看,再大的事,跟大海比起来,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成毅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海面。海风吹散了他连日来的疲惫和烦躁,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投资方那边,我帮你问过了。”曾舜晞忽然开口,“我姐认识他们老板,说可以再宽限一个月,让你们重新选角拍摄。”
成毅惊讶地看向他:“你……”
“别谢我,”曾舜晞笑了笑,“我可不是白帮忙的。等电影上映了,你得给我留十张首映票,我得带着我的设计团队去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