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里面浮动着细小的尘埃。梁清越是被手机震动声吵醒的，屏幕上跳跃着“在宇”两个字，时间刚过八点。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接起，听筒里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混着轻微的风声：“怒那，起床了吗？我在楼下的咖啡店，刚给你买了热可可。”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天空放晴，阳光刺眼得让人想眯起眼睛。梁清越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朴在宇果然站在咖啡店门口，穿着那件深灰色羽绒服，手里捧着两个热气腾腾的杯子，正仰头朝她的窗口挥手，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像熟透的苹果。
“马上下来。”她挂了电话，转身去洗漱。镜子里的自己眼下还有淡淡的青黑，是连日赶稿留下的痕迹，她对着镜子拍了拍脸颊，试图让气色看起来好一些。换衣服时，手指划过衣柜里那件米白色针织开衫，犹豫了一下，还是选了件浅驼色的羊绒大衣——昨天朴在宇说过，她穿这个颜色像裹了团温暖的阳光。
下楼时，朴在宇已经等在公寓楼门口，脚边放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热可可还是加了双倍糖。”他把其中一杯递给她，指尖触到她的手套，又往回缩了缩，“是不是很烫？”
“还好。”梁清越接过杯子，暖意顺着掌心蔓延开来，她低头抿了一口，甜腻的热流滑过喉咙，带着熟悉的焦糖香，“你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在咖啡店等？”
“怕你下来看不到我会着急。”他笑得坦荡，弯腰提起脚边的帆布包，“这个给你。”
帆布包上印着只卡通小熊，拉链拉开，里面露出条毛茸茸的米色围巾，还有一副浅棕色的羊毛手套，针脚细密，看起来像是手工织的。“我妈寄来的，她说韩国冬天风大，让我给你送点保暖的。”朴在宇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围巾和手套都是她亲手织的，说……说给未来儿媳妇的见面礼。”
“谁是你儿媳妇……”梁清越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手指捏着温热的可可杯，杯壁的温度都仿佛变得滚烫。她低头看着包里的围巾，米白色的毛线柔软得像云朵，上面还绣着朵小小的蒲公英——是她笔名的标志，想来是朴在宇特意跟他妈妈提起过。
“迟早会是。”朴在宇说得理所当然，伸手拿起那条围巾，轻轻绕在她颈间，动作笨拙却认真，“别动，马上就好。”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的下颌，带着点微颤的小心翼翼，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围巾很长，他在她颈间绕了两圈，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毛茸茸的边缘垂在胸前，暖得让人想叹息。
“手套也戴上。”他又拿起那副羊毛手套，撑开一只递到她面前，“我妈说这个牌子的羊毛最保暖，不会冻手。”
梁清越乖乖地伸出手，任由他把自己的手塞进温暖的手套里。他的手指不经意碰到她的指尖，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了手，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尴尬，却又掺杂着一丝甜意。“谢谢阿姨。”她轻声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我妈说，等寒假有空，想跟你视频聊聊天。”朴在宇提起帆布包，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相扣，“她对你写的小说特别感兴趣，说一定要跟你讨教讨教。”
“跟我讨教？”梁清越愣了一下，“阿姨也看小说吗？”
“嗯，她是个小说迷，尤其是爱情小说。”朴在宇笑着说，“我小时候总看她抱着书哭，还以为书里藏着什么魔法。”
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手套的浅棕色和深灰色相映成趣，像幅温暖的画。梁清越看着脚下未化的残雪，被阳光反射出细碎的光，忽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真的没那么冷了。
参鸡汤店的老板娘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迎上来：“在宇啊，清越，今天来得真早。”她的目光落在梁清越颈间的围巾上，眼睛一亮，“这条围巾真好看，是在宇妈妈织的吧？上次视频她还跟我炫耀呢。”
朴在宇的耳尖瞬间红了，拉着梁清越往里面走：“阿姨，快点上参鸡汤，我们饿了。”
“马上就来。”老板娘笑着应着，又朝梁清越眨了眨眼，“清越怒那，在宇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心思细着呢，昨天还特意打电话问我，参鸡汤里要不要加当归，说你最近熬夜，得好好补补。”
梁清越的心轻轻一颤，转头看朴在宇，他正低头假装看菜单，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原来他昨天说今天来吃参鸡汤，不是随口一提，而是早就计划好的。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到韩国时，一个人在宿舍煮泡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那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个人为了她的身体，特意去请教老板娘要不要加当归。
参鸡汤很快端了上来，砂锅里的整鸡卧在浓稠的汤里，旁边放着切好的人参和红枣，热气腾腾的，在寒冷的冬日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朴在宇先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把鸡肚子里的糯米挖出来，盛在她碗里：“先吃这个，暖暖胃。”他又夹了块鸡腿肉，细心地剔掉骨头，才放进她碗里，“多吃点肉，补补。”
梁清越看着碗里堆得像小山似的糯米和鸡肉，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你也喝。”
朴在宇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张开嘴，滚烫的汤汁在他舌尖化开，鲜美的味道让他眯起了眼睛：“好喝。”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梁清越说起教授对她剧本的评价，说有个制片公司对她的故事很感兴趣，想邀请她去聊聊改编的事。朴在宇听得眼睛发亮：“真的吗？太好了！怒那太厉害了！”
“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呢。”梁清越有点不好意思，“只是去聊聊而已。”
“肯定能成。”朴在宇看着她，眼神认真得像在许诺，“怒那写的故事那么好，他们肯定会喜欢的。到时候电影上映了，我要去包场，请所有朋友来看，告诉他们这是我女朋友写的。”
“谁是你女朋友……”梁清越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低头假装喝汤，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你啊。”朴在宇说得理所当然，伸手替她擦了擦嘴角沾着的汤汁，指尖的温度落在唇畔，像落了片温暖的雪，“梁清越，你是我女朋友，这个事实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的。”
他的话直白得像颗裹了蜜的糖，猝不及防地砸进心里，甜得她舌尖发颤。梁清越抬起头，撞进他认真的眼睛里，那里清晰地映着她的影子，像藏了一整个宇宙的星光。“嗯。”她轻轻应了一声，声音细若蚊蚋，却足够让他听见。
朴在宇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伸手将她更紧地拥进怀里（当然，是在桌子底下悄悄牵紧了她的手）。“对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那个她送的专属草稿箱笔记本，“我写了点东西，怒那要不要看看？”
梁清越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用韩文写着几行字，字迹比上次工整了很多：
“12月2日，初雪。和怒那一起在公园散步，她的手很凉，我把她的手放进我手套里，她的指尖有点抖，不知道是不是冷的。
12月3日，今天给怒那送了妈妈织的围巾和手套，她戴起来很好看，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
12月4日，怒那说制片公司对她的剧本感兴趣，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星星，比初雪还亮。”
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要一直让怒那这么开心”。
梁清越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指尖轻轻拂过那些稚嫩的字迹，像是在触摸他藏在心底的欢喜。她抬起头，撞进朴在宇紧张的眼睛里，他正抿着唇，一脸期待地看着她的反应。
“写得很好。”她轻声说，声音带着点哽咽，“我很喜欢。”
朴在宇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点燃了整片星空。“真的吗？”
“嗯。”梁清越用力点头，把笔记本还给她，“以后要一直写下去啊。”
“会的。”他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藏，“等写满了，就送给怒那当纪念。”
吃完参鸡汤，外面的阳光正好。朴在宇提议去附近的书店逛逛，梁清越点头答应了。书店里很安静，暖黄的灯光洒在书架上，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油墨香。朴在宇拉着她的手，在书架间穿梭，偶尔停下来拿起一本书，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这本书的封面很好看，像怒那写的故事。”
梁清越拿起那本书，封面上是片金色的麦田，一个女孩站在田埂上，望着远方的夕阳，确实有种她小说里的意境。“你怎么知道？”她笑着问。
“感觉。”朴在宇说得理所当然，“怒那写的故事，总有种让人想一直读下去的魔力，就像这本书的封面，让人想知道女孩最后看到了什么。”
他的话像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原来，这个少年不仅认真读了她的文字，还能感受到她藏在文字背后的情绪。梁清越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能被这样的人喜欢着，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在文学区，朴在宇拿起一本她写的《夏夜晚风》，韩文版的封面设计得很雅致，深蓝色的夜空下，一个女孩坐在海边，对着月亮说话。“这本书在韩国卖得很好呢。”他笑着说，翻开扉页，指着上面的作者简介，“这里有怒那的照片，比本人差远了。”
“哪有。”梁清越的脸颊又开始发烫，伸手去抢那本书，却被他举过头顶。他的个子很高，她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只好气鼓鼓地看着他：“还给我。”
“不给。”朴在宇笑得像个得逞的孩子，低头凑近她，“除非怒那亲我一下。”
书店里人不多，但还是有几道目光投了过来。梁清越的脸颊烫得像火烧，拉着他的袖子往外走：“别闹了，这里是书店。”
朴在宇笑着跟在她身后，把书放进购物篮里：“我要买这本书，让怒那给我签名。”
“已经给你签过了。”梁清越说，她记得上次见面时，她在自己送他的那本书上签了名字。
“那不一样。”朴在宇认真地说，“这本是我自己买的，意义不一样。”
梁清越看着他较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少年，总能用最直白的方式，让她感受到他的在乎。
结账时，朴在宇坚持要付钱，说要给她的书“贡献点销量”。走出书店时，夕阳已经开始西沉，把天空染成了温柔的橘粉色。朴在宇拎着书袋，牵着她的手往回走，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
“寒假去江原道滑雪，我把民宿的照片发给你看了，你觉得怎么样？”他忽然问。
“很好看。”梁清越想起那些照片，小木屋坐落在松树林里，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积雪，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像童话书里的场景，“带壁炉的房间，真的可以烤棉花糖吗？”
“当然可以。”朴在宇笑得坦荡，“我特意问了民宿老板，他说壁炉里的火很旺，烤出来的棉花糖外焦里嫩，特别好吃。”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她，“对了，这个给你。”
梁清越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条细细的银手链，链坠是个小小的滑雪板形状，上面刻着“JY”两个字母——是朴在宇名字的缩写。“我看到这个的时候，就觉得很适合怒那。”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等去滑雪的时候戴上，就像……就像我一直在你身边。”
梁清越拿起手链，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小小的滑雪板吊坠，眼眶忽然有点发热。她抬头看着朴在宇，他的眼睛在夕阳下亮得像星星，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不安。
“我很喜欢。”她轻声说，声音带着点哽咽，“谢谢你，在宇。”
“喜欢就好。”朴在宇松了口气，笑着说，“我帮你戴上吧？”
梁清越点点头，伸出手腕。朴在宇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冰凉的手链扣碰到皮肤，很快就被他的体温焐热了。他的动作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珍视，像是在给一件稀世珍宝戴上饰品。
“好了。”他轻声说。
梁清越看着手腕上的手链，在夕阳下闪着细碎的光，像个小小的承诺，系在她的手腕上，也系在她的心上。“好看吗？”
“好看。”朴在宇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比我想象中还要好看。”
走到公寓楼下时，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天空被染成了深邃的蓝色，星星开始在天边闪烁。朴在宇替她拂去肩上的落雪（其实并没有雪，只是他习惯性的动作），指尖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上去吧，早点休息。”
“嗯。”梁清越点点头，打开包拿出那个帆布包，“替我谢谢阿姨的围巾和手套，很暖和。”
“我会的。”朴在宇笑了笑，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小的保温杯，“对了，这个给你。”
保温杯里是温热的生姜红枣茶，还是早上那个杯子。“阿姨说这个要趁热喝，对女生身体好。”他把杯子塞进她手里，“记得喝。”
“嗯。”梁清越点点头，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
“那我先回去了。”朴在宇后退了两步，朝她挥了挥手，“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去学校，别忘了。”
“知道了。”梁清越朝他挥了挥手，转身走进公寓楼。
回到宿舍，梁清越坐在书桌前，看着手腕上的手链，指尖轻轻拂过那个小小的滑雪板吊坠。窗外的星星越来越亮，像撒了把碎钻在深蓝色的丝绒上。她拿起手机，点开和朴在宇的聊天框，输入了一行字：“在宇，今天谢谢你，我很开心。”
很快，手机就震动了一下。朴在宇回了个傻乎乎的笑脸表情包，然后是一行字：“能让怒那开心，我也很开心。晚安，做个好梦，梦里要有我哦。”
梁清越看着那个表情包，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回了个“晚安”，然后拿起那本他买的《夏夜晚风》，翻开扉页，提笔在上面写下：“送给在宇，我的专属男主角。——清越”
写完，她看着那行字，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她想起朴在宇在草稿箱里写的那些话，想起他为她盛糯米时认真的样子，想起他说要做她故事里永远的男主角……这些念头像温水一样，慢慢浸润着她的心脏，暖得让她想叹息。
或许，这个冬天，真的会像朴在宇说的那样，充满了童话书里的样子。而她的草稿箱里，关于他的篇章，才刚刚开始书写最温暖的段落。窗外的星星眨着眼睛，像是在为这个故事，轻轻祝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