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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旧物里的温言与长约

他闯入她的草稿箱

收拾行李的动作放得很轻。

梁清越蹲在民宿房间的地毯上,打开行李箱时,最先看到的是压在最底下的围巾——朴在宇昨天围在她脖子上的那条,浅灰色,羊毛质地,她偷偷洗干净晾在壁炉边,夜里烤得半干,还带着点松木和阳光的味道。她把围巾叠好,放进随身的帆布包里,指尖蹭过布料时,想起他绕围巾时说的“戴好,别冻着”,耳尖还是会发烫。

窗外的雪彻底停了。阳光把雪山照得透亮,屋檐上的积雪化了水,顺着瓦檐往下滴,“嗒、嗒”的声落在石阶上,像在数着离别的时辰。他们今天要离开这里,回首尔。昨晚和老板娘告别时,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笑,说“下次带在宇再来啊,我给你们留最好的房间”,朴在宇站在旁边,没说话,耳根却红了,偷偷往她手里塞了颗水果糖——是她昨天说好吃的那种,柠檬味的。

“在看什么?”

朴在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他刚洗漱完,发梢还滴着水,穿了件白色的棉T,外面套着浅卡其色的外套,袖子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的银链,和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是同家店的款式。梁清越回头时,正撞见他抬手擦头发,毛巾蹭过耳尖,把那点泛红擦得更明显了。

“没什么,”她把帆布包拉链拉好,站起身,“在收拾东西。你的相机呢?昨天拍的照片导出来了吗?”

“在桌上。”他指了指窗边的木桌,相机还摆在原位,旁边压着张照片——是昨天在湖边老松树下拍的,她靠在树干上笑,他蹲在不远处,手里捏着石子,侧脸对着光,睫毛上像落了雪。不知何时被他洗了出来,边角裁得整整齐齐。

梁清越走过去拿照片,指尖刚碰到相纸,就看到桌角压着个小盒子。不是民宿里的东西,是个深棕色的皮质盒子,巴掌大,上面有细浅的纹路。她好奇地拿起来,刚想问他,朴在宇忽然从身后凑过来,手快一步按住盒子:“别碰。”

他的气息拂在她颈窝,暖乎乎的,带着薄荷牙膏的味道。梁清越吓了一跳,转头看他,他眼神有点慌,像藏了什么秘密,耳尖比刚才更红了:“就是……随便放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越说“没什么”,越让人好奇。梁清越挑眉,故意逗他:“是不是藏了什么不能让我看的?比如……偷偷拍我的丑照?”

“才没有。”他立刻否认,手却攥得更紧了,“就是些旧东西。”

她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想起昨天在湖边,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那时候他想说的话,是不是和这盒子有关?她没再追问,把照片放进帆布包的内袋,笑着转身:“好,那我不看。快收拾你的东西吧,老板娘说早餐做了年糕汤,去晚了该凉了。”

他松了口气,却又好像有点失落,看着她的背影,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早餐的年糕汤熬得稠糯,汤里卧了个溏心蛋,蛋黄戳破了会流心。老板娘坐在旁边,给他们添泡菜时,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忽然笑着说:“清越啊,你昨天落在我房间本书,我给你放门口鞋柜上了。”

梁清越愣了愣:“书?我没带书来啊。”

“就是本浅蓝色封皮的,”老板娘比画着,“上面画了蒲公英,不是你的吗?”

朴在宇手里的勺子顿了顿。梁清越转头看他,他眼神有点躲闪,低头喝了口汤,耳根却悄悄红了。她忽然反应过来——那是她带来的《蒲公英》,上次在山顶咖啡屋看,后来随手放在了他的背包侧袋,大概是他昨晚去老板娘那里借充电器,不小心掉出来的。

“是我的,谢谢阿姨。”她起身去门口拿书,回来时,见朴在宇正盯着那本书的封面看,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她把书放在桌角,故意说:“这是本言情小说,写的是两个在异国的人互相取暖的故事,你要看吗?”

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镇定下来,故作自然地说:“可以啊。”

“那等回去借给你。”她夹了块年糕放进他碗里,“不过里面有很多感情戏,你别不好意思看。”

他呛了口汤,咳嗽着摆手:“我才不会……”话没说完,对上她笑盈盈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低头扒拉着碗里的年糕,嘴角却偷偷弯了。

收拾好行李,老板娘帮他们把箱子搬到车边。雪化后的空气格外清冽,阳光落在车顶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朴在宇把两个大箱子塞进后备箱,关车门时,梁清越忽然看到他外套口袋里露出个东西——是昨天那个深棕色的小盒子,大概是收拾东西时随手塞进去的,边角蹭着布料,露出点纹路。

“东西都带齐了吗?”她帮他拍掉肩上的雪花,故意往他口袋看了眼,“没落下什么吧?比如……某件不想让我看的旧东西?”

他手一僵,下意识按住口袋,脸瞬间红透:“没、没落下。”

老板娘在旁边笑:“年轻人就是这样,藏点小秘密。”她拍了拍朴在宇的胳膊,“在宇啊,清越是个好姑娘,有话就直说,别憋着。”

朴在宇更窘迫了,挠了挠头,把后备箱的拉杆收起来:“阿姨我们走了,下次来看您。”

“路上小心!”老板娘朝他们挥手,“记得常联系!”

车开出民宿的院子时,梁清越从后视镜里看,老板娘还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块抹布,朝他们挥手。屋檐下的风铃在风里叮当作响,雪水顺着瓦檐滴落在石阶上,汇成一小滩水洼,映着天上的云,慢慢往后退去。

“老板娘人真好。”梁清越轻声说。

“嗯,”朴在宇握着方向盘,目光落在前方的雪路上,“她以前是老师,退休了就来这里开了民宿。我小时候常来,她总给我做南瓜粥。”

“那你小时候肯定很皮。”她想象着他小时候的样子,大概也是这样,有点倔强,却很乖。

“才不皮,”他反驳,眼角却带着笑,“我那时候是游泳队的,每次来都带着泳衣,在山下的溪里游泳,老板娘总说我‘不怕冻’。”

“那你现在还喜欢游泳吗?”

“喜欢,”他点头,“不过现在训练忙,很少有时间像那时候一样,随便找条溪就跳下去。”他顿了顿,侧头看她,“下次带你去我常去的游泳馆,教你游泳,比滑雪简单。”

“好啊。”她笑着应下,心里却暖烘烘的——他说“下次”,是把她算进了他的未来里。

车开了大概半小时,路过昨天去过的湖边。雪化了些,冰面露出小块深色的水,老松树的枝桠上还挂着积雪,像个披了白纱的老人。朴在宇忽然放慢车速,指着湖边:“你看,昨天我们站的地方,雪化了点,能看到脚印。”

梁清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果然见雪地上有两串脚印,一大一小,并排着伸向松树,像两道没写完的诗。她拿出手机,想再拍张照,却不小心碰到了相册——里面还存着昨天偷拍他的那张照片,他坐在缆车里,对着窗外拍照,侧脸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还在拍?”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她的手机,笑着问。

“拍风景。”她慌忙把手机收起来,脸有点热。

他没拆穿,只是轻轻笑了笑,伸手打开了车载音响。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出来,是《Kiss the Rain》,雨滴落在琴键上似的,和车窗外的风声混在一起,格外温柔。

梁清越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掠过的雪景。远处的雪山连绵起伏,像铺了层厚厚的白绒毯,路边的雪松上挂着积雪,风一吹,簌簌地往下掉。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拿出那本《蒲公英》,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是她昨天看到的地方,男主对女主说:“我以前总觉得,一个人挺好,直到遇见你,才知道两个人走,路会暖很多。”

她正看着,朴在宇忽然停了车。

“怎么了?”她抬头问。

“前面有段路在修,要等会儿。”他指了指前方,果然见几个工人在路边铲雪,路中间堆着些碎石,“我们下车走走吧,活动活动。”

车停在路边的空地上,旁边是片开阔的雪地,雪化了一半,露出底下的青草,像撒了把绿盐。朴在宇从后备箱拿了瓶水,递给她时,口袋里的小盒子又掉了出来——大概是刚才急着下车,没按住,盒子“啪”地落在雪地上,弹开了盖。

梁清越下意识低头看。

盒子里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是枚旧的游泳奖牌,银色的,边缘有点氧化,刻着“青少年游泳锦标赛 季军”,日期是五年前。奖牌下面压着张照片,是个少年站在领奖台上,穿着蓝色的泳衣,手里举着奖牌,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是十五岁的朴在宇,比现在瘦些,却一样有干净的眉眼。照片旁边还有张纸条,是用铅笔写的,字迹很稚嫩:“下次要拿冠军,然后……把奖牌送给喜欢的人。”

朴在宇脸瞬间白了,慌忙蹲下去捡,手忙脚乱地想把盒子合上,却把奖牌碰掉在雪地里。梁清越弯腰,捡起那枚奖牌,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五年的时光好像都凝在这枚小小的奖牌上,带着少年时的执拗和热望。

“这是……”她抬头看他,他蹲在雪地里,耳朵红得像要滴血,不敢看她。

“是、是以前的奖牌。”他声音细若蚊蚋,“没什么用,早该扔了……”

“为什么要扔?”她摩挲着奖牌上的刻字,“很珍贵啊。”

他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手指抠着雪地里的草。梁清越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忽然想起老板娘的话——“有话就直说,别憋着”。她蹲下来,把奖牌放进盒子里,推到他面前,轻声问:“五年前写的纸条,说要送给喜欢的人……那个人,找到了吗?”

朴在宇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像没料到她会看到那张纸条。他张了张嘴,嘴唇动了好几下,才挤出几个字:“……找到了。”

“是谁啊?”她故意逗他,眼睛却认真地看着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又看了看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风从旁边吹过,带着雪化后的湿意,拂起她额前的碎发。他忽然伸手,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落在耳廓上,暖得人心里发颤。

“是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得像落在雪地上的脚印。

梁清越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看着他,他的眼睛在阳光下格外亮,像浸了雪水的黑曜石,里面映着她的样子,带着点紧张,又带着点笃定,像终于把藏了很久的话,轻轻放在了她面前。

“我……”他见她没说话,又慌了,伸手想收回手,“我是不是……”

“不是。”她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指尖按在自己的掌心,“我很高兴。”

他愣了愣,眼里慢慢亮起光,像雪地里忽然燃起的火。“真的?”

“真的。”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把那句藏了很久的话也说了出来,“朴在宇,我也喜欢你。”

他的眼睛瞬间红了。像被点燃的烟火,瞬间亮得惊人。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只是反握住她的手,攥得很紧,指尖微微发抖。雪地里的风好像都停了,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那枚银戒指照得发亮,和盒子里的旧奖牌一起,闪着细碎的光。

“那时候……”他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我拿了季军,很不甘心,就写了那张纸条。后来每次比赛,都想着要拿个冠军,然后送给喜欢的人。可我那时候不知道,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样子。”

他低头,看着她的手,指尖轻轻蹭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直到遇见你。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你,你趴在桌上睡觉,阳光落在你头发上,我就觉得……好像找到了。”

梁清越想起第一次见他,是在学校的图书馆,她赶论文熬到凌晨,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件陌生的外套,旁边放着杯热可可,纸条上写着“别着凉”。后来才知道,是游泳队的朴在宇,那天他去图书馆查资料,看到她睡着了,就把外套给她盖了。

原来缘分早就开始了。

“那杯热可可很好喝。”她轻声说。

他愣了愣,随即笑了,眼角的红还没退,却像个得到糖的孩子:“我知道,我看你喝完了,杯子都洗干净放回去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我怕你觉得我奇怪,”他挠了挠头,“那时候你总在图书馆写东西,我不敢打扰你。”

梁清越看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少年和书里的男主好像——笨拙,却认真,把喜欢藏在细节里,像藏在雪地里的种子,等了很久,终于在春天发了芽。

她把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他:“奖牌很珍贵,别再随便扔了。”

“不扔了,”他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合上,放进自己的口袋,贴在心口的位置,“要好好收着,以后……拿了冠军,再送你个新的。”

“好。”她笑着点头。

远处的工人挥了挥手,示意路通了。朴在宇拉着她站起来,拍掉她裤子上的雪花,又帮她把围巾系好,这次系得更紧了,只露出双眼睛。“走吧,该走了。”

“嗯。”

车重新启动时,朴在宇把车载音响的声音调大了些。钢琴曲在车里流淌,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梁清越靠在椅背上,看着他握着方向盘的侧脸,忽然想起书里的结局——男主和女主约定,明年春天再一起去看蒲公英。

“朴在宇,”她忽然开口,“明年春天,我们再来这里吧?”

“好啊,”他侧头看她,眼里带着笑,“那时候雪化了,湖边会开很多野花,老板娘说很好看。”

“还要吃她做的南瓜粥。”

“还要教你滑雪,这次要滑中级道。”

“还要在湖边的老松树下拍照。”

“还要……”他顿了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还要告诉你,我喜欢你很久了。”

梁清越笑了,眼角有点湿。车窗外的雪山慢慢往后退,阳光把雪照得像碎银,空气里飘着化雪后的清新气息。她看着身边的少年,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旧物里的温言,那些雪光里的约定,都成了最温柔的故事。

书里的故事有结局,但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就像这雪后的春天,总要等一等,才会来。但只要知道,有人在等,就永远不会觉得慢。

车开得很稳,沿着蜿蜒的雪路往前,驶向远方的城。阳光落在车顶上,暖烘烘的,像他掌心的温度,一直暖到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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