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渐浓,邝露握紧了手中的弓,警惕地环顾四周。信号弹不知何时已被某种力量浸湿,无法点燃。她试着后退,却发现来时的路已被扭曲的树影吞噬。
“谁?”她猛地转身,一支箭已搭上弓弦。
阴影中传来低低的笑声,像是砂石摩擦,令人毛骨悚然。一道黑影从雾中掠出,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形,只有那双猩红的眼睛在浓雾中闪烁。
邝露的箭射出,却在半空被一道黑气绞碎。
“将军之女,倒是有点本事。”黑影的声音沙哑阴冷,“可惜,今日要死在这里了。”
邝露迅速抽出腰间短剑,摆出防御姿态。她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野兽——这是某种超乎常理的存在。
黑影再次袭来,利爪划破她的衣袖,留下一道灼热的伤痕。她咬牙反击,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捕捉对方的身影。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邝露试探性问。
黑影冷冷地笑了起来:“为什么要杀你,因为你妨碍了我们的大业,今日我便除掉你!”
说着,黑影便伸手袭来,邝露完全看不清他的身形,更别说进行格挡。
就在黑影即将扼住她咽喉的瞬间,一道清冷如月的光骤然划破浓雾。
“滚。”
那声音不大,却如寒冰刺骨,震得整片山林为之一静。
黑影猛地后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突然出现在邝露身前的白衣男子。那人广袖一挥,无形的力量将黑影狠狠击飞,撞断数棵古木才停下。
邝露怔住了。
眼前的人一身素白长袍,衣袂无风自动,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星辉。他的面容如霜雪雕琢,眉目清冷得不似凡人,仿佛连月光都要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你……”邝露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那人没有回头,只是抬手一指点向黑影。一道银光闪过,黑影发出凄厉的嚎叫。
“魔族余孽?”那人的眼神冷了下来,语气森森,“谁派你来的?”
黑影并不答,只是扯着嘴角,露出嘴里的一口尖牙:“天……啊啊啊啊啊啊!”
黑影开口瞬间,那人手上银光变亮,黑影倒地惨叫起来,嘴上依旧不饶:“你总有不在的时候,我看你如何护得住她!”
“魔族余孽。”那人彻底失去了耐心,他淡淡开口,声音如清泉击石,“不该出现在人间。”
他收紧手掌,黑影便哀嚎着消散成黑烟四散。
邝露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在颤抖——不知何时,她的脚踝已被黑气所伤,鲜血染红了靴子。她试图站直,却一个踉跄向前栽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只微凉的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臂。邝露抬头,正对上那双如星河般深邃的眼眸。
“别动。”
他指尖泛起柔和的光芒,轻轻拂过她的伤口。邝露只觉得一股清凉的气息涌入,疼痛顿时减轻。她怔怔地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能走吗?”他问。
邝露试着动了动脚踝,摇摇头:“还有些疼。
“抱歉,可能有点失礼。”
“啊?”邝露歪着脑袋看他,下一刻天旋地转——他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邝露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襟。他的怀抱比她想象的更温暖,带着淡淡的梅香。
“附近有山洞。”他说,“天亮再送你回去。”
邝露的脸颊发烫,心跳快得不像话。她偷偷抬眼看他,却见他神色依旧清冷,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山洞里,他生起一堆火,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邝露坐在一旁,悄悄打量他。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优雅从容,就连添柴都像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喝点水。”他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玉杯,递到她面前。
邝露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像被烫到一般缩了缩。水是温的,带着淡淡的甜味,喝下去后连脚踝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你是神仙吗?”她终于忍不住问。
他拨弄着火堆,火星跳跃在他眸中:“……是。”
邝露有些惊异:“那为什么要救我?”
火堆噼啪作响,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想看你受伤。”
邝露的心猛地一跳,却在片刻后缓和,喃喃自语说服自己:“神佑世人,慈悲为怀嘛。”
“嗯?”那人侧眸,对她的话有些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邝露连忙摆手。
夜渐深,她靠在石壁上昏昏欲睡。朦胧中,似乎有人轻轻为她披上了一件外袍,那衣料上还残留着梅香。
天蒙蒙亮时,远处传来呼喊声:“小姐!邝露小姐!”
邝露惊醒,发现火堆已熄,而那人正站在洞口,背对着她望向远方。晨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恍若神祇。
“他们来找你了。”略微顿了顿,他撩起袖子,邝露这才发现他手腕上有一串青蓝色的手串,他取下一颗,放到了她的手心,“这个珠子你随身带着,寻常魔物不敢靠近。”
邝露攥紧这颗珠子,感受着手心里珠子传来的凉意:“你……叫什么名字?”
“润玉。”
“那我还能再见到你吗?”邝露问。
他沉默片刻,抬手覆上她手里的珠子,手指划过她的手心,融融白光注入珠子里。
“只要你把珠子带在身上,每年今日,”他看着她,眼底似有星河流转,“你都能见到我,无论在什么地方。”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如晨雾般消散,只余那颗莹润饱满的珠子在她手心里散发着光芒。
远处,风遥带着侍卫们冲进山洞,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邝露却只是怔怔地望着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