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叹息……
“……何必……”
还有那无声的唇语……
“……又是……”
又是什么?
“呃……”一声痛苦而微弱的呻吟,不受控制地从她干裂的唇间逸出。
监护仪的滴答声似乎快了一瞬。床边传来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和椅子挪动的轻响。
“醒了?”一个声音响起,音调不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逢梁。
脚步声靠近,按下了呼叫铃。“医生马上来。”
声音平板,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从无望中挣出,眼睫颤着掀开,轻如抖动的蝉翼。
视野里先是一团模糊刺目的光晕,随后才缓缓沉淀出轮廓。
身下是冰冷的床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某种昂贵皮革混合的、拒人千里的气味,是这间豪华病房无声的宣告——四壁寂静,连医疗仪器都隐去了声响,只剩金属的寒意悄然渗出。
窗外,午后的阳光正烈,穿透阔大的玻璃窗倾泻而下,熔金一般烙在她苍白的脸上,灼热刺眼,逼得她几乎流泪。
她这是……又穿回来了?
旁边,是姐姐逢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她似乎憔悴了许多,平日一丝不苟盘起的长发此刻有些凌乱地散落几缕在额前。
昂贵的套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只穿着里面的丝质衬衫,脸上带着长途飞行和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青黑。
她的目光落在逢遇脸上,又迅速移向监护仪跳动的数字,眉头微蹙。
“姐……”逢遇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心脏处那沉重的闷痛,伴随着一阵阵强烈的恶心感。
逢梁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只是拿起床头柜上备着的棉签和温水,动作有些生疏但还算利落地蘸湿了棉签,轻轻擦拭逢遇干裂的嘴唇。
“别说话。”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简洁,“你昏迷了两天。心衰急性发作。”
她的视线扫过逢遇惨白憔悴的脸,停留了一瞬,又迅速移开,看向门口,似乎在等医生。
昏迷?心衰?
是了,她这具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画面如同破碎的琉璃,带着血色的光芒,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撞击。
尤其是那支箭贯穿身体的冰冷麻木感,与此刻心脏的闷痛诡异地重合。
“呕——!”强烈的恶心感再也无法压制,她猛地侧过头,对着床边,剧烈地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苦的胆汁被强行挤出喉咙,灼烧着食道,呛得她眼泪直流,胸口窒息的闷痛也随之加剧,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逢梁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迅速放下棉签,又按了一次呼叫铃,语气依旧克制但语速快了些:“医生!”
她拿过纸巾,有些笨拙地试图帮逢遇擦拭嘴角的秽物。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快步冲了进来。
一阵忙乱。
听诊器冰冷的触感贴在胸前,翻看她的瞳孔,检查监护仪上跳动的数字……
“心率还是很快,血压偏低……电解质紊乱……呕吐是应激反应和药物刺激胃肠道的副作用……”医生冷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逢遇无力地瘫软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疼痛。
冷汗浸透了她的病号服。
是梦吗?那一切……
呕尽黄泉身畔苦,隔帘亲姊语如冰。
箭痕犹在心房震,硝烟似绕鼻尖腥。
逢遇缓缓闭上眼睛。
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转。
“在外面也许更刺激?”她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