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图书馆意外地热闹 吴绾菊抱着一摞习题册冲进阅览室时 李沛浚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正专注地在一本厚重的物理竞赛题集上写着批注 红笔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里这里”吴绾菊踮着脚朝他挥手 怀里的习题册突然失去平衡“哗啦”一声砸在地上 周围立刻响起几声不满的啧啧声 她吐了吐舌头慌忙蹲下捡拾 手指却被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边角硌出一道红印
李沛浚合上书走过来 弯腰帮她拾起最底下那本物理练习册 两人的手同时碰到书脊 他的指尖微凉 吴绾菊像被电到般缩回手 脸颊瞬间发烫
“谢谢啊”她把习题册抱紧 发现封面上还留着上次画的翻肚皮小猫
“坐吧”李沛浚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转身时衣摆拂过书架 带起一阵淡淡的油墨香
吴绾菊刚坐下就后悔了 对面摊开的竞赛题集上满是天书般的公式 再看看自己练习册上用荧光笔画满的求助标记 顿时觉得自取其辱
“那个”她戳了戳练习册上的力学题 声音细若蚊呐“这个小球为什么非要从斜坡上滚下来才甘心？”
李沛浚的笔尖顿住 抬眼看向她 晨光落在他眼底泛起点点光斑“因为受力不平衡”他拿过练习册 在图上画了条虚线“重力的分力大于摩擦力 所以会向下运动”
“可它就不能安安静静待着吗？”吴绾菊托着下巴叹气 突然指着那条虚线“哎 这条线像不像昨天食堂的油条？”
李沛浚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条代表合力方向的虚线还真带着些许曲折的弧度 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笑 很快又收住 只在嘴角留下浅浅的梨涡
这是吴绾菊第一次见他笑 发愣间被他用铅笔敲了敲练习册 才慌忙低下头假装研究题目 耳朵却红得能滴出血
阳光在桌面上缓缓移动 吴绾菊做着题就开始走神 数着李沛浚写字时颤动的睫毛 看他捏笔的手指如何发力 连他翻书时总要先舔一下指尖的小动作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里错了”他突然推过练习册 红笔圈出一个明显的计算错误“加速度公式代反了”
吴绾菊看着那个鲜红的圈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 用手背去擦 却越擦越多“我是不是很笨啊”她吸着鼻子说“连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做”
李沛浚愣住了 看着埋在臂弯里的马尾辫因抽泣轻轻晃动 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我第一次做也错了”
吴绾菊猛地抬头 眼睛红红的“真的？”见他点头翻开笔记本 那熟悉的错题旁赫然写着半年前的日期 她突然笑出声 泪珠还挂在睫毛上“原来你也会错啊”伸出手想碰那个红叉 却在半空停住
李沛浚把笔记本推过去“可以看”他看着她沾着泪痕的脸颊 喉结轻轻动了动
临近中午 图书馆突然停电 应急灯亮起时 吴绾菊吓得抓住他的胳膊 触到校服下的肌肉线条才意识到失礼 慌忙松手却不小心打翻了水杯
水顺着桌沿流进李沛浚的书包 他急忙去掏里面的书 最上面那本物理笔记已经湿了大半 墨迹晕染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吴绾菊手忙脚乱地找纸巾 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都怪我 我太笨了”
“没事”李沛浚按住她慌乱的手 声音格外平静 小心翼翼地摊开笔记本 用纸巾轻轻吸着水渍 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什么珍贵的东西
应急灯的光线忽明忽暗 映得他侧脸轮廓愈发柔和 吴绾菊看着他专注的神情 发现他脖颈处有颗小小的痣 像被阳光吻过的痕迹
“其实”她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笨的 我就是反应慢 上课总走神 还喜欢胡思乱想”
“我知道”李沛浚打断她 抬头时应急灯的光恰好落在眼底“但你画的小鸭子很可爱”
吴绾菊愣住了 想起昨天在笔记本上画的鸭子军团 原来他都看到了 脸颊又开始发烫 低头去看那本湿漉漉的笔记 突然发现晕开的墨迹里藏着个小小的草莓图案
来电时 阳光重新洒满阅览室 李沛浚把晾干的笔记本收进书包 吴绾菊看着他指尖残留的水痕 从口袋里摸出颗草莓糖
“这个给你”她把糖放在他手心里 声音认真“不是赔礼 是谢礼 谢你给我讲题”
他没有拒绝 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 他捏着那颗糖 指尖传来熟悉的温热“下午有时间吗”他突然问
吴绾菊的眼睛亮起来“有！”
“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在科技馆的力学展厅待了一下午 李沛浚讲解单摆原理时 吴绾菊正对着镜面迷宫里的自己做鬼脸 他解释向心力公式时 她已经跑去玩模拟飞船驾驶 笑得像只偷到星星的小狐狸。
夕阳西下时 两人坐在馆外长椅上吃冰淇淋 吴绾菊的巧克力甜筒化得很快 褐色的浆液滴在手指上 她伸出舌头去舔 像只满足的小猫
李沛浚看着她沾着巧克力的鼻尖 突然抬手帮她擦掉 指尖触到她皮肤的瞬间 两人都僵住了 晚风带着夏末的热气拂过 吹乱了吴绾菊的碎发 也吹乱了他平稳的心跳
“谢、谢谢”吴绾菊低下头 用力啃着甜筒边缘 耳朵红得快要融进晚霞里
他收回手 指尖还残留着她皮肤的温度“明天的数学小测”他突然说 声音有点不自然“重点看二次函数的最值问题”
“你怎么知道？”吴绾菊惊讶地抬头
李沛浚避开她的目光 看向远处的喷泉“猜的”
其实是早上路过办公室时 听见数学老师在说重点范围 但他没说 只是看着她把最后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 嘴角沾着圈巧克力渍 像只偷吃奶油的小花猫
回家的路上 吴绾菊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 书包上的草莓挂件晃来晃去 李沛浚跟在后面 口袋里的草莓糖被体温焐得发软 像揣着颗小小的太阳
经过香樟树下时 吴绾菊突然转身 夕阳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李沛浚”她的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你是不是 其实没那么讨厌我？”
他看着她期待的眼神 喉结滚动 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声轻得像叹息的回应 却让吴绾菊笑得比晚霞还灿烂 她挥挥手转身跑开 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 留下句被风吹散的“明天见”
李沛浚站在原地 摸了摸口袋里融化的草莓糖 糖纸透过布料传来温热的触感 像某个悄悄萌发的秘密 在蝉鸣渐弱的夏末 终于透出点甜津津的微光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